她终于肯抬起头来,正视她侍奉了近乎一辈子的男人。
最后,她怔了半响,忽然捂住了唇,眼泪簌簌而落:“老爷……”
白惟墉晃晃悠悠地起身,他蹒跚走到柜子面前,从抽屉里捧出一个盒子。
林氏见他有些抱不动,连忙上前帮忙。
盒子的盖子被掀开,里面放着十几个丑陋的小泥人。
白惟墉取出一个泥人放在手心,眼底漾出慈蔼的笑意。
他说:“你还记得么?霜儿有一次为了采淤泥掉进池塘里,高烧几天几夜都没有退,险些丢了一条性命。”
林氏含泪点头:“妾身记得,当时老爷又急又怕,在她醒来后第一次打了她,责怪她不该贪玩。”
白惟墉握住小人,眼底泪光闪闪:“后来,我才知道,她去采淤泥是为了给我做泥人。”
“她就那样捧着刚晾干的泥人告诉我,她说‘女儿见爹爹太辛苦,所以做了泥人帮爹爹分担,这样爹爹就不用每天都忙到深夜了’。”
“那一瞬间,我打在她身上的手,就好像被火燎了似的。”
“我没想到,这小小的姑娘,竟为了做泥人险些把一条命折在池塘里,只是因为她不想自己的父亲太劳累。”
“你说,这样一个善解人意的姑娘,我这个父亲怎会不疼她?她受委屈,我的心就好比刀割似的。”
林氏连忙跪下请罪:“老爷,妾身知错了,妾身以后再也不敢了!”
白惟墉摇摇头:“你若真知错,就应该知道我气的不是你对白家的这份心,而是你不该为了白家,选择牺牲我们的女儿。”
林氏声泪俱下:“老爷……妾身知晓老爷的意思,妾身愧对于霜儿啊……”
白惟墉叹了口气,弯腰扶起她:“好了,擦擦眼泪,我们一起去看女儿。从今日起,我们依旧像从前那样,疼爱我们的女儿。”
“什么出嫁不出嫁的,都不重要,霜儿依旧是我们捧在手心的明珠,赵家人不珍惜她,我们来珍惜。”
林氏含泪点头:“是,老爷。”
尽管白惟墉已经把话说得如此明白,林氏依旧改变不了她谨小慎微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