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不会这样做,如果我走了,这些与我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怎么办?我祖父穷其一生也要守护的土地与百姓怎么办?”
“总有人要继承的祖父的衣钵,而今五哥志不在此,传义还小,唯有我更适合来做祖父的传承人。”
公孙先生默然良久,声音有几分虚幻缥缈:“难道,你不会觉得不值吗?难道,你从不觉得你祖父愚忠么?”
愚忠?
白明微默默地咀嚼这两个字,没有立即回答公孙先生的话。
她沉默片刻,遥遥看向京城的方向。
横在她眼前的,是一扇厚重的窗户。
可她好像能透过一切遮挡,越过千山万水,看到发生在遥远京城的过去。
那是万家灯火寂灭的深夜,祖父伏在案桌上,高高堆积的公文将他佝偻的身影遮住。
烛光轻轻跳动,在地上投下一道瘦削的影子。
因为南方水灾,祖父没日没夜地思考赈灾对策,等到一纸纸赈灾政令发布下去后,祖父早已瘦得脱相。
一身官袍穿在身上,晃晃荡荡的。
紧接着,她又看到,祖父带着父叔兄长跪在祠堂,宣布他们弃笔从戎的规定。
白家男丁十一人,除了尚在年幼的小传义,无一例外要戎马疆场。
画面一转,她又看到祖父躺在偏殿生死不知,额上裹着厚重的纱布,鲜血渗出来,沾了他干净的衣衫。
愚忠?
不,不是。
不是的!
因为她记得那次水患,祖父应对及时且策略得当,受灾的人无一逃荒,所有的人都得到妥善的安置。
她也记得,阴山一战后,元贞帝大骂白家儿郎是孬种,可她看到的却是,如果父兄没有率军出征,边境五城必定哀鸿遍野。
她更记得,他们一家正阳门前请征,全城百姓跪帮求,他们一行扶棺出征,满城百姓跪地相送。
难道这是祖父的愚忠换来的么?
祖父是她所知晓的,唯一一个并不需要沽名钓誉,也不特意经营名声,却受万人敬仰的人。
世人提一声老丞相,谁不露出敬佩的神色,便是打家劫舍的匪寇、穷凶恶极的罪徒,在听到祖父的名号时,都会肃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