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高湝却不知道,高乐这一支人马的确是奉命西撤,准备奔赴冀州西面的赵州参加战事。因为一直在井陉驻守的段韶终于率军南来,准备南下参战。邺城的唐王准备在赵州附近与北齐这一支生力军进行交战,因此着令高乐引部赵州附近给齐军造成一定的侧翼威胁。
高湝这里如果再果决一些,不仅仅只是试探,而是派遣主力出击的话,或许就能迫退高乐这一支人马,哪怕不能,也可以重新与段韶方面获得联系。
但他终究还是太过惜命,不能横下心来拼上一把,稍受挫折便又退回,错失了这一解困的良机。
不过此时整个的河北战场上,北齐方面的反应都稍显迟钝,归根到底还是敌我双方都有些不能适应高湛玩了这么一手。西魏方面尽管有些冒进,但是作为进攻一方,毕竟掌握着主动权,很快便又找回了节奏。
反观北齐方面,不要说高湝这种乏甚谋略长才之人,哪怕是段韶这样力能安邦定国的大将,表现的也是有些进退失据,并没有针对变故做出绝佳的应对。
归根到底还是立场问题,之前段韶听从皇帝命令,在局势还没有变得那么危险的时候毅然放弃邺城方面搞,选择召集河北甲兵奔赴晋阳。
可是他还没有抵达晋阳,西魏方面便有了进一步的行动,暴露出其意图乃是攻略上党。结果就是段韶又奔救上党不及,又担心魏军会在上党趁势而上,于是便退守井陉,结果就坐任邺城陷落。
归根到底,北齐越发激烈的内部矛盾也影响了段韶这种大将的权衡判断,站在做出取舍的时候,更多的还是基于立场而非基于现实和理智。
作为晋阳勋贵的代表人物,段韶固然是有资格做出这样的取舍,而眼下随着西魏唐王这一巨大的变量进入河北,河北方面万马齐喑、消极怠战的现象也表明了河北士民在客观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同样会做出遵从于本心的判断与取舍。
尽管晋阳武力集团仍然存在,使得河北士民不敢全面的倒向西魏、归附唐王,但指望他们再为北齐卖命、去充当挡在最前方的炮灰,那也是做梦!
高家和晋阳勋贵如果还想骑在河北士民头上作威作福,那你们本质究竟是骡子是马,那也得先拉出来遛一遛。
如果你们能凭自己的力量击退魏军,那自然没什么好说的,老爷还是老爷,牛马还是牛马。可如果你们不复强势,像是豚犬一般被人抽打,那就对不起了,大家就得箪食壶浆喜迎王师了!
在闻知邺都陷落的时候,段韶并没有第一时间南下奔救。固然是因为担心晋阳的安危而影响了行动速度,但同样也是有些高估了北齐在河北的统治惯性,大概觉得河北州郡地方势力会纷纷抗阻魏军、给魏军造成一定的困扰。
眼下见到河北局势越发沉闷,诸方对于邺城的陷落全都保持冷眼,段韶这才又赶紧率兵南来,时机已经不能算是太好了。
但哪怕是这错失时机的亡羊补牢,旋即又有变数发生。段韶前锋在抵达赵州之后便停顿下来、不再继续向前。
邺城中的李泰已经在整装待战了,得知齐军停顿下来后,心中自生狐疑,于是便又派出众多斥候向北查探,不久后斥候便又回报段韶主力竟又向北回撤了。
“定是北境有所突破!”
得知齐军如此怪异的举动后,李泰登时便有了然,必然是晋阳这根本之地遭受更大的威胁,所以才会令齐军如此的进退失据,以至于大军都已经开拔南来却又突然匆匆退回。
不过由于两路大军间隔太过遥远,彼此间的传信和配合都非常困难,李泰对于杨忠所部大军的具体行期也做不到了如指掌,只能通过齐军更加明显的举止才能做出判断和相配合的行动。
此时这一支齐军半途而返,李泰也并没有着令大军直接追击上去,而是又分遣高琳率领三千精兵北去协助高乐攻取冀州,同时又派出几路师旅去分取河北其余郡县。
如果段韶这一支军队对此仍然视而不见,无作阻拒,那就表示杨忠等师旅的确是已经顺利南来、逼得齐军不敢轻易动弹了,届时就是诸路大军齐进晋阳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