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震耳欲聋的声音。
这么形容应该还是不太对。
首先,是沉入水中的沉闷,一切声音都被蒙上了一种‘隔层’,让进入到耳中的声音都被那一种薄膜覆盖,那种沉闷感把人和整个世界都隔绝开来,哪怕身处同一个维度,也无法相互触及。
然后,是一种刺耳的电流声响,暴力地将声音塞入到人的耳中,这种方法不计代价地摧残着人的感受,刺耳,刺耳,那种引起人身体本能的抗拒的声音,如此嘈杂,如此混乱,那并不是某一种尖锐的事物,正相反,那只是一种柔软的力量,极为柔软的力量。
接着,是碰撞,整一具身躯砸在地上,暴力的碰撞,暴力的碰撞……反复执行,在碰撞完之后再捡起来,等待片刻,然后再一次碰撞,不需要考虑身体的负担,不需要考虑任何可能性,只需要砸在地上就好,宣泄情感,发泄每一种负面。
她已经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不过,可以将时间倒退回到几分钟之前。
——二零二三年,一月一日。
在没有那些人形的跟随和阻拦之后,杨木到达了树的位置,那一棵树,只有在靠近之后才会发现,这一棵树木是多么巨大,她无法用自己的语言来形容,这不只是一棵树,这更像是整一座城市的墙壁,这一棵树在这里,将城市和另外的世界相隔开来。
树的边缘有一道阶梯,那是从树干上蔓延出来的凸起,一块接一块,组成了一个蜿蜒向上的阶梯,这阶梯顺着树干不断延伸,杨木抬起头,也看不见这阶梯的尽头,这些阶梯并不是一直存在的,这些东西是在她靠近的时候才‘出现’的。
她不由想起了刚才所说的那个名字。
“尤克特拉希尔。”她说。
树没有任何变化。
杨木眨了眨眼,而在扎眼的那几个瞬间,那一棵树似乎又变成了别的东西——像是某一种混乱的数据拼凑而成的物体,并非是树的本身,而是别的什么东西拼凑成了树的轮廓,她知道这棵树肯定有问题,只是,现在的她并不知道应该怎么找到这一棵树的问题所在。
她将罐子放在地上,伸了个懒腰。
“我看见的和真实的并不相同。”她说。
正如刚才扯下的那一个符号,这座城市都是一种被设计好的构造,不论是这一棵树也好,这些阶梯也好,甚至是那些在她的身后追逐着她的人形,这一切都像是在让她来到这个地方,想要让她不断向上,让她去到更上的地方。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带着罐子,踩上树的台阶,她朝着上方走去,站在台阶上的时候,看见的便是一道笔直的道路,因为树本身实在是太大了,大到明明应该是弧线的树干,在此时却如同笔直的城墙,她一步一步走着,沿途欣赏这座城市。
而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才能够看见这座城市真正的模样。
正如她第一眼所看见的,这就是一个白色的城市,白色的建筑物,白色的路,白色的天空,白色的人,一切都是白色的,仅有的多余色彩也是刚才她砸碎的几个头颅,她还是习惯这样,这种在白色之中点缀出来的额外色彩,反而更加能够抓住人的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