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矫起身,客气几句,一路送出殿去,陪着两人穿过回廊,两只妖将仍在生死相搏,鲜血飞溅,在半空中化为颗颗珍珠,滚落到鼎矫脚边,却无人多看一眼。
鼎矫一路送离,独自回到台上,面上的笑容遂收起了。
方才白甲妖将带来的显然不是什么好消息,只鼎矫城府深,在客人面前谈笑自若,可等到两人一离去,他的神色瞬时阴沉下来。
这龙太子的白角微微发光,沉默地注视着,支着碧色栏杆,居高临下地望着底下两只万妖之上的妖将厮杀。
虽然贵客离去,可鼎矫没有出言,这两只妖物便不敢有一点懈怠,打的鳞片破碎,角骨碎裂,满地都是滴滴答答的鲜血和滚落的珍珠。
鼎矫仍不说话,那双浅蓝色的眼睛眯着,殿中压抑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氛围,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位白龙太子的心情极差,两旁的侍卫开始瑟瑟发抖,不敢抬头。
他顿了一刻钟,那暴腮乌甲的妖将终于忍不住了,提心吊胆地跪下,恭声道:
“殿下,龙君诞辰才过,恐怕不宜有贵种角斗而死…”
暴腮乌甲的妖将名叫【冉乌】,跟在鼎矫身边多年,非同一般,当下鼎矫生怒,此刻殿中也唯有他敢说话。
鼎矫并未应他,沉着脸转过身去,步入殿中,殿门轰然而闭。
这妖将如蒙大赦,面色惊惧,不敢出声,一个劲地挥着手,下方两只妖物连忙住了手,纷纷向大殿磕了几个响头,连滚带爬地退下去。
殿外一片欢欣鼓舞,殿中却空无一人,寂静阴沉,灯火幽幽。
鼎矫一直走到高座之上,猛然掀了袖子,噼里啪啦掀翻一片玉壶玉杯,在地上发出一阵清脆响声。
鼎矫的脸庞猛然拖长了,口中露出白森森的锋利獠牙,雪白的龙鬓从他的两颈冒出,两只眼睛的色彩一下浓厚起来,殿中的桌案都叮叮当当颤抖不己。
“落、霞、山!”
他咬牙切齿,声音如雷,却困在这大殿之中缭绕不出,震得一切都跳动起来。
……
两人出了海面,碧水鳞兽早已经停在浅海,白榕的告辞显然不是无由来的,他取出那双轮车,“哎呦”一声倒上去,叹道:
“真是累死我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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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榕身上的从容和优雅一下丢到九霄云外,又恢复回那散漫的模样,两只脚翘在车外晃荡,连架起法器都不肯了,哼哼唧唧叹气。
在海底待了这么久,李周巍再次闻到海风的清新味道,心中都舒适了许多,白榕罢了工,李周巍只好驾起这法器,一路往西回去。
白榕趴了一阵,一直开到了咸湖边上才慢慢缓过来,一边喊着李周巍当心些慢着开,一边笑道:
“龙属的日子就是这样无聊,不能去人属地盘闲逛…海里的妖物再怎么折腾,哪有人属玩得花…那角斗的戏码…人属在周朝就玩腻了!可把我无聊得紧。”
李周巍应了一声,为鼎矫夸了两句,轻声问道:
“这一路过来,我家湖上应该发生了不少事情,前辈可有消息?”
李周巍担心家中,一路极速赶回,却被白榕劝住,想必是湖上问题不大,逮着了狐狸问起来。
白榕顿了顿,笑道:
“倒也没什么,一只忿怒怜愍抓住机会钻了过来,是来赶你家和尚走的,你若是还在湖上,众修也乐得见一见你底细。”
狐狸也不同他遮遮掩掩,一边抬目看向远方的海景,一边语气平静地道:
“要知道明阳可不仅仅是被释修踏破仙府王朝那么简单,还有一位明阳的释修胜名尽明王!”
“倘若那和尚当真投了忿怒显相之道,缘法在前,你又在湖上,十有八九就能仿照旧事,将你这只白麟拉入净土…作胜名尽明王,收到北方去了!”
“哦?”
李周巍心中闪过空衡的模样,白榕摇头笑道:
“只是摩诃都劝不动他,怜愍更难,我早就说是些小麻烦,一来没必要瞎掺和,二来也是以防万一。”
李周巍低声谢了,若有所思道:
“原来释修也能修明阳…”
“『明阳』本是天地果位,不分什么仙释妖魔!”
白榕翻了翻身子,让自己躺得更舒适些,随口道:
“【胜名尽明王】本就是释修的手段,苏悉空取了『华炁』,从此释土多华光,释修有了宝器可用,若是能拿到『明阳』…岂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