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曦明这么一说,凌袂真人也点头,让他先行饮茶,告罪去呈华殿中请书,足足过了好一阵,才见他捧着一本道经过来。
这道经藏蓝色的封页,浅黄色的纸张,正半摊着,被他呈在手中,一路到了树下也不往玉桌上放,只道:
“昭景请看。”
让他这般举着也不是事,可宝物常有异象,放在案上怕是要压垮,李曦明只运起神通,用双手去接,却见凌袂真人抬了手,道:
“昭景,万昱剑书可不同寻常,还是我来吧。”
他笑道:
“倘若有剑意在身,剑书轻如锦帛,哪怕是凡人老农,亦可揣进怀里带走,可没有剑道修为,剑书重如太室,哪怕成就紫府,也难以拿动。”
他报以一笑,李曦明遂点头,将目光落在剑书上,这剑书只翻开了薄薄数页,前头按去了六七页,亮了几个小字,上头是:
【白梨】
两字雪白,过了两行,又浮现出小字,同样雪白:
【御辛】
这两字后头还有蝇头小字,写的是【立阳御辛一气纯阳剑】,遂后更复杂,是些密密麻麻的符号,夹杂着些字句,不能破解。
凌袂真人用神通翻动,一直掀到末几页,这才见着上头书写青白色的古字:
【青尺】
李曦明看着是剑名,隔了几行,却变成了普通的墨色,写着:
【月阙】
这二字后头注着【明月听合玄阙秋光剑】,李曦明仔细看了,心中不是滋味,问道:
“后头是何名?为何不如先前字迹明亮?”
凌袂真人叹道:
“剑意现世,即入剑书,后头的是剑意之名,倘若明亮,则世间还有此剑意留存。”
李家封存的剑意早用过了,自然黯淡,李曦明行礼拜了,凌袂真人默然许久,送归了剑书,安慰道:
“常言道,仇怨百年,犹可报之,可更有无处报复之时,劲气攒在手中不能出…才是难处。”
李曦明晓得他是说迟尉早已身死,迟家衰败至旁系大猫小猫三两只的局面,李家如今成就紫府,却也无处报复,只轻声道:
“多谢前辈体谅。”
真要论起来,李玄锋、李曦治几人在迟家的破灭中扮演了极其关键的角色,除去闭关的迟炙云,如今姓迟的嫡系全部灭亡,也是一道报复了…
‘而迟炙云不知在何处闭关,司伯休多半是不会让他出关的…’
李曦明的念头稍纵即逝,想起当年伯父李渊蛟的好友程稿来,遂问道:
“道友方才提及的程稿与我家有些交情,不知今日何在?”
凌袂真人稍稍一愣,答道:
“他尚在大西塬甘孜,驻守白厉羌国,只是个小国,陇地如今魔修不少,不能轻动。”
万昱剑门山门在江南,管辖竟然飞到吴国西北,赵国的边境去了,李曦明不解多年,趁机敲了敲边鼓问了,凌袂真人却答得很爽快:
“这事还要追溯自真君,当年先祖求道,本来打算就在昱川剑峰立门,谁知请示了真君,真君却给否了。”
“真君是这么说的:‘天下道统,任由变化,唯独二者不能改,一是剑宗,当在蜀地择山,二是巫箓,应在南疆绵延…’我家祖师再三请教,真君只说叫仙君看得顺眼些…”
“看得顺眼些?”
李曦明皱眉不解,可仙君的意思,定然有深意,凌袂真人继续道:
“我家祖师便在蜀地立门,在江南不过有抬剑渡、剑峰两地,鼎盛之时威慑陇蜀,后来祖师陨落,日渐萎靡,老祖宗又在江南不能动,慢慢挪到灵机更为旺盛的江南来了…故而到了如今,在陇蜀还有根基。”
李曦明遂恍然大悟,心中暗暗计较:
“听闻魏李成就之前乃是陇地李氏,有机会是要去一趟陇地的,剑门若是有根基,到时可以问一问。”
他随口聊了两句,很快起身告辞,凌袂不敢让他真的白跑一趟昱川剑峰,从袖中取出来一枚玉盒,显然是方才取剑书时准备好的,歉道:
“实在是委屈昭景了,听闻贵族有一道【宛陵花】,这道【角木金穗】还请收下,对灵植颇有裨益…作为我剑门的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