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间院子?道友可安排好了?”
素免忙去引他,一路到了山崖的一端,素免有些焦灼地道:
“道友…那东西…”
“喔!”
长奚把脖子上的【炁石魔胎】摘下来,塞到他手中,道:
“此物无第三人晓得。”
李曦明一直站在旁边,低眉顺眼,做出克制悲伤的神情,心中已经震天响:
‘此物无第三人晓得?你方才同我说了!’
‘长奚这是什么意思?把柄?暗示?这【炁石魔胎】对名声不太好,坏处也多…这是给我留把柄?今后好强逼玄妙观下场?’
李曦明面上功夫尚可,没有因为这话有什么反应,素免默默收下了,答道:
“我一定尽力护佑玄岳。”
眼下已经到了那院子中,方圆百里大多整理得一片空白,显然等着长奚死已经很久了,一片黄土荒芜,只有地面上几颗弱草萌发,在春风里飘动。
长奚袍子底下已经开始落石,哗啦啦砸地地面土石飞起,他急急忙忙落去院中,衣袍飘飘,却没有潇洒可言,如同一只自投罗网的雀儿,盘膝坐在那榻上。
玄妙观朴素,四处简陋,这院子也不例外,他坐在塌上,仿佛手脚都伸直不得。
“孔孤皙!”
长奚呼了一声,孔孤皙忙飞起来,又从半空中刷一声栽下去,到了近前,顾不得自家老祖枯坐在院落中的屈辱,伸着头惶恐地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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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奚喃喃道:
“孔孤皙,我孔氏起于微末,本无紫府之命,真君转世,杀我族类,于是气运转嫁于我,要我登上紫府,为人踏脚石……”
此言一出,孔孤皙低头不语,李曦明皱眉,素免生惧,他就站在李曦明身旁,叹道:
“老糊涂了!这可说不得…”
此言一出,长奚似乎极为燥热,伸了脚,卷起袖袍,欲言又止,道:
“听从昭景真人命令。”
孔孤皙再度点头,长奚坐不直了,倒在榻上翻来覆去,听着地面下轰隆隆作响,长奚终于道:
“我死则化山,高六百二十一仞,北有三峰,相去百步,东、南共有九峰,多柿树,阳多赤铜,阴多白金,正南有一泉,喷涌白玉,向南而成溪,去向咸湖,水中多蝮虫、多玄龟,我孔氏子弟可以遥拜,不可以登。”
孔孤皙泣道:
“晚辈记下了!”
长奚真人闷吭一声,呼道:
“痛煞我也!”
他这一声仿佛雷霆,脚底下的地脉如同吹气球般鼓胀起来,狰狞的白石、大山从泥土之中破出,一座座山峰如同雨后春笋,孔孤皙站不直身子。
他踉跄的、哽咽的“恭送老祖”在地动山摇之中淹没得一干二净,无人晓得,任凭脚底下的山脉隆起,地势一下拔高了,赤铜、白金、十二峰依次显现而出,泉水喷涌,树木飞快地密集成荫,隐隐约约竟然能听见蝉鸣。
长奚的话一一应验,并无任何差别。
先前的院落、老人,仿佛都是一片虚幻,只留下孔孤皙面前一件挂在树梢上的道袍,死寂地飘荡,林间静得可怕,四处都是树枝投下的阴影。
他小心地扯下来,迷茫地走了两步,终于听到山底下玄妙观修士的惊呼声与赞美声。
孔孤皙想道:
“应当还有笑声,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