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燕在旁边给祝春时裁剪布匹,刚叠好一小摞,便道:“别说这里的村子了,即使是京城巷子里,也有爱说嘴的。”
民智未开,自然就生碎嘴流言,何况这种关乎女子的事情,他们说起来也就更肆无忌惮。
再者说了,祝春时一面想一面拿过笸箩里放着的缎子,搁在眼前绣了最后的几针,就算是读了书开了智,知道凡事不能一概而论,也总有那些没良心的胡言乱语。
“过几日女学开起来了,就请张姑娘回来帮忙,站得比他们高活得比他们好,那些话再怎么说都不会入耳了。”
苍鹰何曾在乎过麻雀的想法?
这边厢刚缝制好上衣,被圆荷遣去大堂的小厮就忙不迭的跑了回来,大口喘着气,在门口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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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莺见了,端了碗凉茶过去给他顺气。
“奶奶,前边爷在升堂审案呢!”
祝春时八风不动,眼神都没从里衣上挪开,好笑道:“我自然知道是升堂了,可知道审的是谁,缘由又是什么?”
小厮喘着道:“听说是万家的大少爷,一早就被衙役拘来了,如今跪在堂上听审,说是侵占了良民田地,好些呢,十几个农民都没饭吃,齐齐站在大堂抹眼泪,瘦骨嶙峋的模样看着可怜。我还瞧见万家老爷也来了,在旁边站着。”
祝春时手上一顿,停了手,抬头看过去,“万家大爷?”
她看向泻露,忙道:“传出话去,就说我水土不服,近来病得有些重了,不见外客。”说着又看着绿浓,“悄悄去买两副药来,动静不要大,但得让人知道是买给我的。”
泻露绿浓欸声,提着裙角就往外头赶。
祝春时这才看向小厮,“可听见审到哪里了?”
“那万大正在喊冤呢,说给银子买了地的,是那些老农心有不满故而报复他,求咱们大人仔细审查,千万别冤枉了人。”小厮喝完茶,抹了抹嘴笑道,“万家老爷也跟着帮腔,一口一个他们万家家大业大,绝不会做这种事情。”
祝春时轻笑了声,想到昨晚俞逖的神态言辞,今日这事定然是板上钉钉跑不掉的,虽说心里仍旧有些担心,但却不必过于忧虑。
“你再去前面瞧瞧,别让人发现了,若是案子审完了,就来告诉我一声。”
小厮忙不迭的应了,转身跑了出去。
“姑娘,”圆荷端上来一碗酥酪,上面加了些磨碎的冰,夏日吃起来格外凉爽,“姑爷那边不会有什么事吧?”
祝春时重新埋头整理衣服,她和萍娘学了好几日,才勉强能够将针线下的紧密些,不至于歪歪扭扭看起来不入眼,如今又赶着缝了两日,一件里衣才算是做好了。
她剪了线头,听着圆荷的话笑道:“能有什么事?他是县令,又有人证物证,万家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公然发难,还得迂回着来。且看你们姑爷昨晚那样子,想来也是胸有成竹的,咱们就只等着听好消息就是了。”
她说着又想起前头的事情来,“别说是他了,就算是前面那个蔡泰,昏庸至极,贪财好色,万家这些商户不也是事事捧着,不知道划出多少银子来贿赂,最后还是百姓实在忍不下去了,千里迢迢赶去荆州府告发,否则指不定他们还要过多久安生日子。”
提起远安百姓来,圆荷双燕等人就不免想起这些日子以来所见到的场景,她们虽然在府里不愁吃喝,但也有人是因为贫困被卖进来的,对这些不算陌生,看见了自然也怜悯不止。
圆荷忿忿不平:“说起来就气,上回万家那个宴会,打量着别人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主意似的。我可是听平明说了,咱们在后边应付那些姑娘的时候,前边也不太平!”
祝春时将上衣叠在笸箩里,头也不抬的,好笑道:“这事都过去好几天了,怎么今儿又提起来了。”
圆荷朝着窗外努了努嘴,“我就是瞧不上他们,真要有什么本事使出来就是了,偏生想些糟烂的主意,来糟蹋好好的姑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