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音淡淡的,没有回答。一向温柔娴静的周凌凌却站起来,一把扯住海音,指着方才留下的那滩水痕、血痕道:“你觉得她这是为什么?”海音仍没有回答。
凌凌松开了他,气云:“不瞒你说,我早就知道王爷喜欢她;很可能对她的比喜欢我还多一些。我也曾向王爷谏言,纳她为妃。可是我们每个人都知道她喜欢你。否则你觉得王爷为什么事事处处要你去护她,难道就不怕你对她动了心思?我母亲宠极了她,她私下里与旁人说句话都不许。你凭什么就可以和她独处?就连倩菊都看得出来,她待你不同,与你们常制造些机会出来,你就是个木头的,也不该疑心她喜欢旁人了!”
海音这才如梦方醒。忙问:“她伤哪儿了,流这么多血?”
周凌凌气尤未消道:“伤了肩,创口很大。”
徐海音便要去闺房,凌凌一把扯住道:“现在急了,方才多说一句会死么?她现在又要包扎伤口,又要换衣裙,你进去做什么?”
徐海音被抢白了一气,气倒是消了。不好意思的站在那里。
凌凌看着他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云:“王爷回去换衣服了。你去给他个说法。逸然说是自己失足了,别叫王爷恼了你。日后与逸然相处不方便。”
徐海音身往靖王府,心却在逸然身上。
默默地进了靖王府。靖王正在寝室更衣,才换了中衣,见他进来便恼了,也不再穿衣服,一脚踢了过去;海音躲开。二人便在寝室中打了个不亦乐乎。寝室里摔的摔,砸的砸。直到二人各吃了对方一脚,方才罢手。
靖王将衣服扔向海音道:“服侍我更衣。”海音接住衣服,两人都忍不住笑了。靖王穿了衣服,一指屋里砸烂的东西道:“这些算你的。本王最心爱的,都给你砸了,明日描赔。”
海音笑道:“凭什么?在这里打,是你挑的头,打坏的东西也是你的,我才不管呢?”
靖王笑道:“就知道你小气,要不然也不会闹到这一步。再有下次,就不叫你吃我一脚了事了。”海音只笑不答。二人提剑出了王府,边走边谈。
靖王道:“你和她起了争执?”海音“嗯。”了一声。靖王停步看着他道:“你问了她城东小院之事?”
海音“嗯?”了一声,正待说什么。
靖王继续道:“就是皇叔将她送我之事。还是我告诉你吧!我们之间是清白的。虽然我也喜欢她;当时也确实有点控制不住;可是我会尊重她的选择。是。当时的情况,以她的美貌,没有男人可以不动心。但当时,我的心里第一想到的是怜惜和心痛。而她从被劫到我给她解开,始终是清醒的。以我对她的了解,我敢保证她绝对是完璧之身。”
徐海音低头无语。
靖王看着他皱眉道:“你不信我?”
海音这才道:“我没问她,以她那烈火性子,如有意外绝不苟活。”
靖王反倒怔了,问云:“那,又是为了什么?”
海音惭愧曰:“是我误听了她们姐妹的戏言,误会了。”于是便将事情本末细说了一遍。
靖王又好气,又好笑道:“你呀!亏了没事。不然,逸然就成了枉死鬼了。”说罢二人都笑了。
海音和靖王来到馨香苑外,就见聂群带着两个宫女来了。相互见礼后,靖王问其根由。
聂群道:“圣上见郡主出入不安全,便找了两个会武艺的宫女跟着,以防万一。”
靖王道:“这里有海音在不必麻烦了。”
聂群听了靖王的话走过旁边几步。靖王会意跟了过去。聂群低声道:“皇上就是觉得徐侍卫在不方便,才特意选了两个宫女送来的。”
靖王点头“哦?”了一声,停了一下方道:“那我们进去吧,府里出了些事,这门上没人。”
聂群闻言道:“好。奴才听王爷的。”众人一同入府,到了逸然闺房外,聂群方知逸然出了事。众人见逸然没事方各自散去。
逸然斜倚着床头道:“聂公公,请留步。”聂群转了回来。
逸然带着恳求的神色云:“聂公公,今天的事,可不可以不告诉皇上?”
聂群不解道:“为什么?”
逸然怯生生道:“我怕会生出事来,更怕见皇上。”
聂群仍不解问云:“为什么?”
逸然:“我怕……怕皇上……”
聂群明白了她的意思道:“皇上对您的心意,是各位娘娘求都求不来的您……”
逸然都快哭了,恳求道:“求您了,我不喜欢皇上;不喜欢宫闱,更怕……皇上的心意。”
聂群看着她,许久道:“你会害死徐侍卫的。圣意不可违,没有一个女人可以违抗君王。据老奴看来,皇上对您是动了真格儿的了。如果您不接受,徐侍卫就会成为皇上的假想敌,后果可想而知。您可要考虑清楚啊!”
逸然知道此话是为他好,低头沉默了。聂群看着她,心中生出怜悯之一,却又十分无奈的走了。
不一刻,两个宫女进来拜见。都是十八、九岁的样子。一个穿红色衣裙,十分可爱的叫红鲤。一个穿鹅黄衣裙的长得有几分与倩菊相似,气韵较倩菊稍差了些的叫翠阁。
逸然听罢她们的名讳,不觉暗惊,她二人是以我的诗命名的。自然是皇上赐名的,也就证明皇上对她有多上心了。想起来皇上搂着自己的样子,不禁发抖;想着海音的处境越发惆怅了。
翠阁、红鲤只道她冷了,便取了被子帮她盖。逸然看着她们,就如看到了皇上的心意。越发躲进了墙角。二侍女见了一时不知所措。
靖王进来探视,见情形忙跑到床边。
此时,逸然的伤口已然崩裂,鲜血洇湿了肩头的衣衫。靖王温和的将她拉到了床边。逸然脸色惨白,有些发抖。靖王命她们去取止血药和包伤口的干净布条。
靖王没有说话,伸手去揭她的衣领。逸然死死扯住。靖王缓缓道:“至小院那一幕,你我之间还要讲究那么多吗?”说着仍要揭她的衣领。
逸然却不肯,道:“姐夫,谢谢你昨天救了我。也看到了我最不堪的一面。可是,不一定您看到了我的身子,我就一定要嫁给您。姐姐那么贤良,那样爱您,别辜负了她,好么?”
靖王闻言点头,淡淡一笑道:“你想多了,我是你的姐夫,关心你,保护你是应该的。只是看你流的血太多,一时心急说错了话,眼下凌凌陪岳母去休息了。我叫旁人进来帮你换药。对了,海音在外面,他很关心你,可以进来么?”
逸然皱眉道:“算了,叫他先回吧!明天,明天再来。记得叫他带些礼物来。就说我的话:不能白让我吃苦,要他赔偿。别告诉他,我的伤口又裂开的事。”
靖王点头,就要出去,逸然用很低的声音道:“姐夫,皇上……他抱了我,我……该怎么办?”这句话低的她自己都快听不见了。直羞得无地自容,道:“我不想嫁给皇上。”
靖王闻言止步,心下大惊。道:“这回麻烦了,海音再接近你会有性命之忧的。”
逸然道:“他真的会死么?”
靖王道:“皇兄看似平静;然,自小高傲,喜欢他的姑娘不在少数。他真正喜欢过的的却不多。记得昔日有位姑娘并不喜欢他,皇兄却说什么也不肯放弃。最终他们还是在一起了。”说着一声长叹,那里面仿佛带了无尽的惋惜。忽的又云:“哦,对了那姑娘与你倒有几分相似,她的萧吹得一绝。”
逸然道:“那她现在该是位娘娘了。可为什么还对我感兴趣呢?”
靖王叹道:“没有。她死了,而且死得很惨。也许正是她的缘故,皇兄不是个贪色之人,却对你如此在意。皇兄一向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如今做了皇帝,自然更不会轻易放弃。如果你因为海音而不接纳他,他会把海音视作敌人。你不觉得皇兄已经在分散你和海音了么?”至此,逸然不再说话,珠泪暗涌。靖王也默默的离去。
翠阁、红鲤进来替她换药,重新包扎好了伤口。
海音见靖王面有愁色出来。忙迎了过去。
靖王勉强笑了一下道:“回吧,逸然叫你明日再来。”
海音急了道:“为什么、她伤的很重么?”
靖王摇摇头道:“明日是逸然的寿辰,她希望收到你的礼物。”
海音道:“那都好说。我看着那两个宫女又拿了伤药、包扎不进去了。是不是她的伤又不好了?”靖王黯然点头。
徐峰却不待再言,冲了进去。逸然的伤刚包好。见徐峰闯进来,忙叫翠阁帮忙穿好衣服,侧身坐了。翠阁、红鲤退了出去。海音走过去道:“还疼么?”
逸然白了他一眼道:“徐大人不是不理我么?”
海音坐到逸然身边低着头道:“别生气了,我认错儿,成么?”
逸然瞟了他一眼,假愠:“错了就行了啊?”
海音看着她道:“那怎么办?”
逸然道:“把手伸出来。”海音果然依言伸了手出来。逸然从枕下取出一条绣工精美的发带,放在他手心儿里,便转过了身去。
海音自然明白她的心意,含笑低头。却见那发带上绣的翠竹摇曳,似活了一般,彩蝶飞舞,小溪流水。觉得甜在心头。
却听耳畔甜甜道:“你那病真的无碍么?”
海音道:“没事。小的时候就因为这样,父亲才叫我习武强身。后来晋王招习武陪练我爹就送我去了。那是我们都很小,一处学习、一处修养,后来他们兄弟都习文,我不爱那个,所以只上心武艺。也不过认得几个字而已。后来,长大了就只犯了那一次。”逸然点头,不再说话。二人就那么静静的坐着。
六月初三,馨香苑小宴。靖王夫妻、穆氏兄妹、徐海音皆来替逸然贺生辰,好不热闹。靖王夫妻送了一条东珠项链。穆氏兄妹送了一对紫玉镯子。只海音神神秘秘地,旁人笑他,也不辩解。
这时有人送来一个锦盒说是寿礼。也没说是谁;也没留下只言片语;一不肯进来。
待要出去,家人回:已然走了。逸然缓缓打开锦盒:却是一枝布扎的白荷花,荷叶上还有两条红缎的鲤鱼,好不精美。东方晓暗惊:难道是皇上?脸上神色有些不大自然。
海音察觉有异,从袖中取出一支墨玉凤头钗,岔开话题云:“别管那些了,这个送你。是我外祖母当年送给我母亲的。我娘叫我拿来送你。”
靖王取笑云:“可是家传的都拿出来了,真把逸然当儿媳妇了?”海音闻言红了脸,却没有否认。
逸然听了并没有接道:“太贵重了,你改日送别的来吧!”
海音笑道:“理他呢!是我说不知道送什么好,我娘便找了这个出来,叫我送你。她平日不戴的。”
逸然仍不肯收。凌凌却接过来与她插上。端详了一下,道:“便是看作儿媳,又有何不可?难不成,他还配不上你了?”
东方晓含羞道了声“姐姐——”却没有摘下来。
众人又玩笑了一会儿。却见聂群带了人来,手上托着一个红木盒子。道:“皇上今日有事处理,命奴才送了寿礼来。”逸然谢了圣恩,方敢接过首饰盒,打开却是一条水晶荷花项链,一串水晶珠手链,十分精美。众人皆赞叹。
倩菊拿过去赏玩;逸然却站着发呆。这时衣袖被人扯了一扯,低头却是聂群,心知有事。聂群离了人群走向人少出,逸然会意,悄悄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