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说是风闻言事也不丢人,非说自己有证据,皇帝跟你要,你却说是证人,感情你也知道就算马上去找人,一时半会也回不来。
所以你想表达,由你口中“转述”的话,就等于是证人证词?
此时刑部尚书白昂走出来道:“证人都姓甚名谁,可是列了供状,并做了签押?交由法司,一并做定谳。”
华昶道:“并未有,不过何时都可以添补,还请陛下下旨,将涉案人等一律下狱,过堂问责,一切便清楚明了。”
本来就没证据,其实连文臣大概都知道,华昶这属于以道听途说的消息,来做上奏。
虽然从法理上来说,风闻言事并不能算是过错,可涉及到礼部会试鬻题这么大的事,在不经过细节求证的情况下,就贸然上奏,将外间的传闻捅成一件大案,这做法就有点过头。
至少文臣也觉得,华昶太心急。
朱祐樘道:“你没有罪证,就要将你所参劾的人下狱,并无此道理。你所谓的证人证词,是可以回头再补,你可以将名单一并列出,朕这就让东厂前去擒拿,到朝堂当面论事。”
皇帝的话一出,华昶也有点蒙。
皇帝这么较真的吗?
现在不是外面都在风传说有鬻题?我不过是把外面的传闻,整理下来奏报而已,按照道理不应该是把人都下狱之后,严加审问然后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非要拉到朝堂上来进行当面对质,这算怎么说的?
“回陛下……臣……一时记不得有哪些人,要回去之后,再行查证……不过京师士子,已对此议论纷纷,若继续传扬,只怕会引起士子骚动,而坏了纲常法纪!”
华昶为难之下,还在继续为自己争辩。
我不但没有证人证词,连证人是谁都不知道,我只拿大道理说事,外面的人都在议论,朝廷应该平息舆论,就应该把涉案的人下狱拷问。
此时的华昶已经是满头大汗。
张周就立在他旁边,心里也在笑。
还没等我开口,你华昶就已经这么狼狈,你大概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你要是只检举程敏政、唐寅和徐经,估计皇帝现在都已经派锦衣卫去拿人了,结果你倒好,非要把我加上去,你大概是不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是吧?
朱祐樘脸色淡然,不急不躁道:“你仅仅因为民间士子的几句议论,就公然检举朝中一名翰林学士,还有三名会试考生,攻讦春闱举贤之大事存在鬻题弊端,还要以此作为呈堂结案的罪证?你可知这背后的牵扯有多大?”
华昶跪下来道:“陛下,臣一片赤诚之心,日月可鉴!”
不再提证据的事,只说自己的忠心,也是在强调,这是他的职责。
“东厂!”朱祐樘大喝一声。
“在!”萧敬早就看华昶不顺眼了,没办法,谁让华昶惹了张周呢?
皇帝器重的人,你没证据就敢参劾,你这是自寻死路。
进了诏狱,可不会让你好受。
朱祐樘道:“将他拿下,发北镇抚司,查问是否有何缘由……”
还未等朱祐樘的话音落,左都御史闵珪急忙走出来道:“陛下,不可!还请三思。”
很多文臣也意识到,皇帝这么做有点要把朝廷跟民间士子矛盾激化的意思,不抓嫌疑人,抓举报人?关
查都没查,就这么偏向一边,让那些在外面闹事的读书人怎么想?
朱祐樘怒视着闵珪道:“闵卿家,你有意见?”
闵珪道:“陛下,鬻题之事由来已久,若全都是捕风捉影,断然不至于会闹到如此沸沸扬扬,若在未经查证之下,将户科给事中华昶问罪,势必会引发士子更为广泛的妄议,还请陛下以大局为重,给士子一个交代!”
朱祐樘近乎是咬着牙道:“如果仅仅是怕士子妄议,就要以他们所议之事做彻查,将他们妄议之朝臣移交法办,朝廷还有何威信颜面可言?朝廷求贤任能,还如何仰仗于春闱会试?”
“诸位卿家,难道你们希望以后的朝廷大事,都要被士子的议论裹挟,事事被牵着鼻子走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