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议。
朱祐樘在朝上,直接当着文武大臣的面,说明了崔元和朱凤将会从蓟州领兵北伐之事。
朝臣还有些摸不着头脑,连之前一向善于言辞的谢迁,都选择了沉默。
也不是谢迁不想说,而是最近他正在被查,虽然他人没进诏狱,但东厂厂公李璋和锦衣卫指挥使牟斌接连去他府上找他问话,让他意识到自己在朝的时日可能不多,所以谢迁现在也是在极力回避朝中的事务。
之前一向对内阁事务参与不多的程敏政,这会走出来道:“陛下,臣认为如今鞑靼正在宁夏等处袭扰,若是从大宁等处出兵一路,杀到鞑靼后方,必定能大破敌寇,扬我朝之国威。”
不出意外的是认同,令大臣不解的是,这会你程敏政出来凑什么热闹?
事出反常必有妖。
朱祐樘顺着话意道:“朕也认为,如此乃是重创鞑靼,令其不敢轻易犯境的良策,否则每每出兵,鞑靼都望风而逃,以其骑兵之机动,令大明骑兵无从围追堵截,如此也不是长久之计。”
皇帝这一提醒,大臣才意识到,现在跟鞑靼人战事的关键,不在于大明的火炮和火铳是否有足够的杀伤力,而是鞑靼人选择避而不战。
李东阳道:“陛下,此时出兵虽是恰到好处,可令鞑靼人知难而退,但如今马上要值寒冬之际,只怕将士出征,也容易出现冻伤,甚至会令鞑靼人趁恶劣天气而突袭,对我三军将士不利。”
从好的局面,发现坏的隐患,似乎一直都是文臣的专注点。
皇帝你不是很高兴,要派人出兵吗?那我们就负责给你泼冷水。
在我们文臣看来,只有皇帝你足够冷静,能看清楚事情的全貌,才能更好规避这一战所可能经历的风险。
朱祐樘听了就有些不爽。
朕调动兵马出征草原,为的是扬国威,你们往朕头上浇冷水好玩是吧?
都说你们这群文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喜欢讲道理,还真是那样……朕能不知道冬天草原环境恶劣?但再恶劣,鞑靼人会随便在这时候跟大明交战?先前潢水一战的大捷,不也是在雨夹雪的恶劣天气下,由辽东和蓟州各自出兵才完成的?
朱祐樘道:“那李卿家是认为,这一战不合时宜?”
李东阳自然知道泼冷水的目的不是为了把皇帝叫醒,而是让他知道困难,他补充道:“当适可而止。”
朱祐樘差点翻白眼。
说了等于没说。
一旁新晋的司礼监掌印太监陈宽道:“诸位臣僚,这是按照如今边镇的形势,所做出的决定,各路人马要精诚配合,如果西北出兵了,而蓟州不出兵,甚至是草草出兵而回,怎可能会令鞑靼人知道大明兵锋之强盛呢?”
陈宽吸取了萧敬失势的经验,他现在尽可能去帮皇帝和张周说话。
不去泼冷水,至于谨小慎微的那些话,他也不会去说,而是要帮忙化解大臣的怨怼,让大臣知道皇帝的难处。
马文升道:“陛下,不知此番领兵都御史乃是何人?”
有了领兵的勋臣,当然要有都御史,或许在马文升看来,崔元和朱凤都不适合作为一方统帅,必须要有个文臣来节制二人材可以。
朱祐樘没回答。
陈宽道:“或乃是蓟镇巡抚刘宇。”
马文升听到是他一直所推崇的刘宇,自然也就没什么意见,或许他的目的正是如此,要利用他认为的能臣刘宇,来压住两个莽撞的“年轻人”,崔元和朱凤,怎么看都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那种,很令马文升担心。
朱祐樘有些不耐烦道:“那诸位卿家,在你们看来,这一战难道就草草收场吗?宁夏近乎每日都会上报鞑靼人袭扰,且每次都是数十上百人,多不过说百人的寇边,每每大明调兵前去堵截,鞑靼人都会找寻破绽逃遁而去,你们有更好的办法,朕也乐得听听。”
礼部尚书林瀚走出来道:“陛下,如今宁夏巡抚并未尽到守御疆土的职责,当论罪。”
这惹得不少大臣不满。
论不论罪的,几时轮到你一个礼部尚书出来说话?
各司其职懂不懂?
弹劾论罪的事情,那一向是科道官员的差事,而你上来就要论宁夏巡抚的罪,这是用你的嘴,表达张秉宽的意思吧?
朱祐樘道:“兵部对此可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