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几人喝酒有一阵子了,即使她进去,也没几人注意到她,没注意到,倒更好。她架好了琴,抬手轻抚,顷刻,便有悠悠琴声传了出去,屏风外的几人听到琴声,皆是一愣,继而,话题便转到了她身上。
“姑娘果然好琴技,早有耳闻,不想今日听来,尤为惊艳。”
说话的,是一个声音温润的男子,听起来不像是经常舞刀弄枪的人。
“谢公子夸奖,姑娘的琴技在大越说是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冬巳立在一边,语气十分客气,但说出来的话却是非常嚣张,连四夕听着,也内心稍有不忍。
“哈哈哈,姑娘倒是十分自信,不过就目前看来,姑娘的琴技,只能说娴熟而已,并不是惊为天人。”
言罢!场内众人都发出了笑声,这笑声并不恶意,仅是带着微微的调笑与酒意,但只有一人,却始终未笑,眼神沉沉的盯着面前的屏风。
“你若不信,我们姑娘就只好让你信了。”
冬巳像一只兴趣高昂的斗鸡般,非要与屏风外的人一决高下。看她这样,四夕倒觉得这里有趣了许多,便也随着她的意,换了首《铮铮》,此曲是当年夫子为边关征战的将士所写,正好今日听曲人是几位将军,甚是应景。
《铮铮》不似先前弹的曲子那般柔和悠然。刚一出手,便是一声清脆的啸声,像是一支刺破了平和日子的利箭钉在了战士的铠甲上,同时,如风般清扫了屏风外刚才还嘈乱的杂音。第二声,则是发现敌人时打响的锣鼓声,再往后,是紧张的摩擦刀枪声,接着是两军作战声,声声入耳,旗鼓震震,闭上眼,便是厮杀的战场,鼻间隐隐约约,竟能嗅到皮肉被割开的血腥。
一曲弹毕,屏风外竟没了声音,良久,才想起了参差不齐的拍掌声。这曲《铮铮》,因为特殊的原因,所以她鲜少弹给旁人听,就连跟了她多年的冬巳,也未曾听过,这会儿冬巳看她的眼神,像极了打量陌生人的样子。
“姑娘不愧是南楼十二阁之首,今日之音,可称是我们这些粗人的荣幸。”
这次说话的是身穿棕色衣服的络腮胡,此时,他眼里毫不掩饰对屏风后的好奇与欣赏,再看其他人,方才讲话的文质彬彬的男子,这会儿像是还沉浸在刚才的琴声中,闭着眼,皱着眉,想来定是勾出了他战场厮杀的痛楚回忆。
“不知姑娘可否移步前来,与兄弟些共饮酒言欢?”
毕竟是男子,说来说去,不过还是想看看这屏风后到底是不是传说中惊世佳人,这不,话题一引到这儿,众人便起哄了,嚷嚷着撤掉屏风。于是无奈,冬巳只能喊来两个打杂的伙夫,将屏风撤了出去。
屏风移开,她端坐琴前,一双素手还搭在古琴两侧,一身火红的薄纱映的香肩影影绰绰,姿态随意慵懒,看到他们,便闲闲展颜一笑,透出半分闲散,半分妩媚。
此时,坐于桌前的众位“粗人”,皆眼中一亮,恍神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