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的嫁妆,是能避疫气的月支香粉。
他的心头血滴落在香粉里,海碗便发出一种甜腻过头的香气。
沈惊游拔出刀,整个人疼的痉挛,俊美面容扭曲。
他有一瞬间心脏停跳,几乎无法喘息,骨节分明的手指捂住流血的胸口,红色涌出冷象牙白的指缝,原本修长的手指更显一种破碎的旖丽。
“够了吗?”
他的声音在发抖,无比虚弱的声音里,那些哑意怎么忍都忍不掉。
他在刻意保持冷静,可实在很疼。
十指连心,他却直接剜心头之血。
小主,
“尊夫人小产后体质不好,这些血恐怕不够啊。”
熟悉的声音让姜芙蕖眼眸圆睁,满脸惊诧。
风凌波盘腿坐在蒲团上,头发还是黑色,嘴角流露出一缕无悲无悯的笑意。
突然意识到什么。
姜芙蕖心头浮上巨大的恐慌。
这是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之事。
“不准!”
“我不准!”
“傻子,快停手啊!”
姜芙蕖的痛意从灵魂里呐喊出口,可不及感受到的十分之一。
沈惊游咳了血,眼眸浑浊,闻言皱起眉,弯了腰,摸到扔在地上的刀。
他双手握住,长睫微颤,下一瞬,姜芙蕖的心魂猛然挣脱了他的身体。
沈惊游颇为着急的将刀送入心口。
鲜血淋漓滴了许久。
他脱力倒地,侧躺着,浑身汗湿着,微微喘气着,又分外期待着,定定地看着那碗血药。
“如此一来,我妻会好吗?”
风凌波终于面露不忍,他手中一扬,浮尘搭上另一条臂膀,垂眸叹气,“会的。”
“尊夫人的病会好,用过此药,下次便只用你的指尖血,只要五年,你们会重新孕育子嗣。她也会长命百岁,此生不再受其他病痛。”
沈惊游疲倦地眨了眨眼,他动了动身子,仰面躺着,慢慢地一呼一吸。
睁眼间,他睫毛剧烈颤动。
风凌波于是看到这位小将军怪异的微笑。
他说,“我魇着了,道长,道长,我看见珍珍了,”
他费力地抬起手臂指着姜芙蕖漂浮在半空中的方向,又笑,“你看,珍珍在那里呢。”
“珍珍是天下最漂亮的女子。”
姜芙蕖怔愣着与他四目相对,一动不动。
便又听沈惊游叹口气,“是我强求。”
“可我好喜欢,纵然挫骨扬灰,我也要同珍珍在一起。”
“道长,你知道珍珍有多好吗?”
“若你娶妻,便能了解。”
“岳父替女儿取名珍珍,意为此生珍爱之物,我同岳父岳母心思相同,她也是我……咳咳……”
他又咳出一口血,血痕顺着嘴角蜿蜒而下,滴落在他白皙耳际。
……
下一瞬,他面色平静地用冷水清理自己,胡乱地包扎身上的伤,换一身看不出血迹的玄衣,端着那盅药靠在马车上,挨着疼回了竹筠苑。
姜芙蕖终于想起,上辈子有一次她同沈惊游吵架,是因为对方非要她喝一碗腥臭的药。
那时她没了孩子,又被顾金灵送的通房下药再也无法生育。
心中对沈惊游有气,他一出现,姜芙蕖思绪复杂,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和他相处。
又爱,又怨,偏偏又渴望这短暂的与他相处的时间。
总是弄巧成拙。
而那次后,沈惊游每逢初一十五和她欢.爱,总是会在她受不住晕过去时喂她喝一种带着腥味的参汤。
他们成婚六年,他回来的次数那样少。
空等的夜,外人的欺凌,孤孤单单的一年又一年。
而他这点怪异,终究是被冷淡的风吹散在虚无里。
上辈子他说要将顾玉珠母子接进国公府住的那夜,那被风同样吹的面目全非的凑在她耳边的热息,也浮出水面。
那夜他说的是——
“珍珍。”
“心肝儿,”
“不痛了,夫君再不让你痛了。”
那是他死前最后一次喂她喝他的指尖血。
原来那支月支香根本没有用给师爷。
他缄口不言是因为他心中有愧。
孩子没了,他终究不是无动于衷。
可……
他是她前世今生的孽缘,强行凑在一起只会家宅不宁,年岁不永。
因为是孽缘啊,怎会一帆风顺。
她也并未觉得身体康健,因为他已先被人喂过忘忧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