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慌失措的人们慌不择路地横跨绿色的田野,在一人高的海尔塞恩麦地中穿行。粗壮的大麦茎秆被成片成片地推倒、踩踏,汁液带来的清香混杂着鲜血与腐尸的恶臭。
吃人的怪物灵敏地在麦田中追逐着仓皇的海尔塞恩人,一个接着一个地将他们扑倒,撕成碎片。有些人尝试着使用手中的步枪和猎枪向异虫开火射击,但这些零星的枪声很快就被异形怪物的嘶吼声所覆盖。
这场逃亡注定是徒劳的,无论他们跑多远,虫群都会追上,然后吃掉他们。这里距离城市还很遥远,而且很早以前就传出了城市遭受异虫进攻的消息。
对于海尔塞恩农庄的人们来说,噩梦才刚刚开始。
一对年轻的姐弟正驾驶着一辆联合收割机在田野中疾驰着,因充足的日晒有着健康小麦色的脸上写满惊恐与崩溃,他们一个十六岁,一个仅有十二岁。
他们的父母是异虫在农庄出现以来的第一批受害者,那两个勤劳而极富人生智慧的夫妇都与整个农村建筑群一起变成了一滩可怖的、阴森而扭曲的几丁质甲壳与畸变组织的混合体。
这台收割机已经有些年头了,在姐姐刚出生的时候,它就已经成为了福斯家庭举足轻重的重要家族成员。如今,这个年迈的机械中隆隆地吐出浑浊的烟雾,吃力地跨越田埂,驶向坚实的大路。
收割机上的所有人都对该逃向哪里毫无头绪,有的人提议要跑到最近的城市去,有的则提起一个早已被废弃的泰伦老兵军事基地,剩下的人则各自有着不同的看法。
在海尔塞恩的联邦驻军彻底覆灭以前,人们至少对逃往哪里还有些头绪......不是驻守重兵的军事基地就是人口密集的城市,至少那里还有着能够撤离这颗星球的发射港。
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化为了泡影,农场化为废墟,工厂和城市也翻卷着滚滚黑烟。无助的人们又能逃亡哪里,哪里都有异虫。
海尔塞恩广袤的农耕地区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大型的车辆和机械都不会受到崎岖地形的影响,而此时唯一的问题就是——这台收割机的油料已经开始见底了。
“伊斯特尔,朝着后面开两枪,呵退那些怪物。”洛兰·福斯是姐姐,收割机在她的手中仿佛有了灵魂,总能在最危急的时刻化险为夷。
“它们不怕枪子儿和枪声,它们连艾琳姨妈的尖叫都不怕。”伊斯特尔从副驾驶的车窗探出头,拿着一杆父亲用来猎杀糟蹋庄稼的飞鸟的猎枪开了两枪。
那没能杀死那些有着亮橙色甲壳和纤薄虫翅的跳虫,它们几乎是以蹦跳的姿态紧追不舍,紧跟着收割机的车尾灯。伊斯特尔根本不怵这些怪物,他还初生牛犊不怕虎朝着尾随的怪物吐了几口唾沫。
“甭管是什么,要是它们再不放弃,小弟,我们早晚都会被追上的。”洛兰颤抖从油量指示表上抬起头,发紫的嘴唇就和收割机老旧的驾驶舱框架一样正在瑟瑟发抖。
“镇子里的人都死了,艾琳姨妈,考斯木匠、艾尔森·比利......只剩下我们了。”
“你喜欢艾尔森,我知道。”伊斯特尔说。
“但我听说他死得毫无尊严。”
伊斯特尔看着颤抖的姐姐说:“如果它们追上了我们,那我会先杀死你,然后再自杀。”
“我见过爱尔兰是怎么死的,一只异形犬吃掉他的下半身的时候,他还活着。”他说。
“别这么说了,伊斯特尔,我们会活下去的,一定会的。”洛兰说:“收割机的无线电频道不久前收到了人类革命军的广播,他们终于要来了。我尝试用老旧设备发送了求救信号,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别天真了,洛兰,他们不会为了救庄稼汉的孩子而来的,还记得那些军人是怎么对我们说的——他们连自己都救不了,怎么救我们。”
“奥古斯都·蒙斯克的革命军不一样,他们跟联邦的陆战队不一样。”洛兰紧咬嘴唇,从收割机驾驶座旁的玻璃中看到了两只跳跃着前进着的跳虫。
她并不知道那是否是一开始就紧随着他们的那几只,毕竟所有的异虫都是一样的。
“怎么个不一样?”伊斯特尔习惯性地杠了姐姐一句,但心里也期望着洛兰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