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柳子文与柳子安继承家业,为了整合蝴蝶溪西岸的诸多剑铺工匠们。
于是重新扶持了一座龙王庙,请了些装神弄鬼的祭司……这也算是龙王柳家的外号来源之一,龙城县百姓对其的畏惧,并不是空穴来风。
而眼下,在蝴蝶溪西岸的古越剑铺,柳家能像君王一样牢牢控制这座“独立王国”,能在工匠间的影响力,比龙城县衙还要大,便是有小孤山上龙王庙的功劳。
不过现在的柳家,财富底蕴冠绝龙城,又在外面找到一颗参天大树依附,已经不再需要用蛊惑工匠这类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了。
这座龙王庙的用处已然不大。
不过,依旧被柳家保留了几个庙中闲职,维持大概的运转,偶尔在一些重要场合,或是有名剑出炉,都让祭司下山主持一些简易仪式,做个样子。
至少那些工匠们还是很信这一套的。
只不过不会再像当年那么张扬了。
毕竟曾经在龙城地方清除淫祀的狄夫子,如今已是当朝宰相,虽然这种大人物的目光很难再投来这个位于江南道的小县城,但怎么也是人家当年在地方上的政绩,还是低调点为妙。
柳子安沉思之际。
龙王庙的大门被从内推开,走出一个身穿漆黑长袍的女祭司。
女祭司有些肥胖,约莫三四十岁,脸上全是五颜六色的颜料,面色颇为阴森,头发用彩带扎成一条条脏辫,一身繁琐的祭祀服,走路叮当作响,再配合上周围呼啸的山风,望之有些神秘唬人。
二人见面,先是对视一眼,一齐转身,默契下山,路上是柳子安率先开口:
“甲三剑炉的剑好了。”
“东西也备好了,可以召开仪式。”女祭司开口,声音有些阴冷。
“要不要提前知会下我大哥那边?”
“别多此一举。”肥胖女祭司摇摇头,“你不是说你大哥挺讨厌我的吗?”
“那行吧。”柳子安犹豫片刻,点头:“但是得挑一个不起眼的祭品,死了也不声不响的那种。”
“可以,但要年轻女子,灵性足些。另外,除了祭品,你再去挑些口风紧的观众,这也是仪式的一部分。”
“没问题。”
二人在山上边走边聊。
柳子安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动声色问:“若是又失败了怎么办?”
女祭司皱眉:“你老实听我的,就能成功,这次正好能借助名剑出炉之事遮掩,就算被你哥发现,也能有交代,这种机会可不常有。况且……”
顿了顿,她脸色有些烦躁道:“我再说一遍,上回在龙首桥那次,我没失败!你也看见了,仙术仪式后我晋升八品寻仙术士了,难道这还能有假!?”
柳子安斜目:“可那个姓欧阳的县令还是活蹦乱跳的,甚至给我们柳家带来很大的麻烦。”
女祭司沉默了好一会儿。
“这件事,我会证明给你们看的。”她冷哼一声。
“随你便。”柳子安皱眉,正色道:“我不管你上次有没有成功,现在是我最后一次相信你,这也是最后一次机会。”
“哼。”
二人一时无话,心思各异,待走下山,他们经过上午颇为热闹的街道,朝河边的甲三剑炉方向走去。
一路上遇到的匠工、仆从们,看见柳子安与女祭司后,都恭敬让道。
行人们脸色都有些畏惧。
这时,二人路过一处工坊,心情不太好的女祭司余光瞧见不远处坊门外一道似是罚站的瘦弱身影,转头细看了看,她抬手随意一指:
“就那个吧,瞧着灵性很足。”
柳子安转头望了眼。
那是一个长相挺清秀的少女,垂头丧气站在门外,像是后方那座剑穗工坊的女工。
会进这种低微工坊的,都是在柳家与货物无异的奴婢,但凡稍微重要点的人也不会被安排进去。
可令女祭司意外的是,柳子安只是看了一眼,就果断道:
“这个不行。”
“为何?”女祭司想了想,又问:“这不是隶属剑铺的官奴?”
“是奴籍,还没赎身,挂靠剑铺。”
“那你怕什么,这种贱籍女工少一个也不会有人注意。”
柳子安瞧着那道颇为熟悉的瘦小女穗工身影,眼皮都没抬一下,轻声道:
“换一个吧,剑穗坊里的女工多的是。这个有点特殊,不能动,也不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