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连妾身都听过,欧阳县令进士出身、又是儒门读书种子,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寓意?
“这可与欧阳县令刚刚的机智谋断不符,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妙真当众指出并质问。
众人闻言投目而去,却见欧阳戎面色不改,淡然处之:
“我当然知道玉玦有此意,绝人以玦,反绝以环。可女皇陛下不是早就放言,与浔阳王断绝母子关系了吗,十数年不相往来。
“可现如今,陛下突然赠礼,送一枚玉玦,再强调一遍断绝之意,又有何用?”
顿了顿,欧阳戎朝全场众人道:
“亲情决断后,再送玉玦,更多的是勉励浔阳王殿下,要有君子气质,同时顺便强调当初断绝亲情之事,强调不可原谅,此乃恨铁不成钢之意,又有陛下舔犊之情。”
他对答如流,越说越通畅,语气笃定:
“况且这玉玦与玉环之间,不过相差一角而已,浔阳王殿下虽当年做人子不孝,但这些年已经精诚悔改,拿到这枚玉玦贴身养育,玉本就通灵,说不得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孝心感天动地,玦复为环呢?”
“玦就是玦,环就是环,说一不二!”妙真犹然紧抓不放:“陛下赠玦,再强调一遍决断之意,难道就没有进一步决别的意思吗?”
欧阳戎反问:
“阁下觉得有?”
“欧阳县令觉得没有?”
“问你呢。”
“妾身也在问你!”
“你先回我。”
“你先回答妾身!”
全场噤声,只有青年县令与宫装妇人针锋相对的声音。
欧阳戎忽道:“既然阁下觉得有,那就快些执行阁下觉得存在的旨意吧。”
他瞥了眼天色,平静额点点头说:
“那阁下快些动手吧,趁着现在还是刚过正午,还没到早上或晚上。”
似是听懂了欧阳戎意有所指的那个冷笑话,妙真盯着这个似笑非笑的年轻县令看了会儿,忽问:
“你在威胁我?”
欧阳戎横眉冷对:“下官不敢。”
明明此刻街上无风,但妙真一身绯红宫装袖裙狂舞,宛若炙热烈焰。
欧阳戎身子微微晃动,可以依旧站挺立原地。
气氛凝固,也不知过了多久。
欧阳戎忽感如山般的压力消失。
妙真突然转身,丢下一句:
“行,县令大人似乎比陪伴陛下多年的妾身更懂陛下,那就按县令大人的解释来,但是……”
她一字一句:
“你今日说的话,妾身会一字不差,如实禀告陛下,县令大人做好准备。”
“阁下随意。”
欧阳戎平静点头。
心里有些忍俊不禁……笑死,反正他要辞官跑路,不伺候了,还能拿他怎么样不成?
妙真冷哼一声,不再理他,转脸朝身后宫人淡然吩咐:
“去把小公主的礼物呈上来。”
背对欧阳戎,在前者看不见的地方,妙真低垂眼帘,刚刚那唑唑逼人的逼迫表情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若真要动手,她堂堂六品炼气士怎会被一个文弱书生轻易压伏,哪怕后者有名扬天下的“正人君子”名衔加身,又有一张让她觉得无比讨厌又不得不承认有几分道理的辩才利嘴,可这样也至多是犹豫不决。
真正让妙真老老实实的,是陛下送给这个叫裹儿的小孙女的生辰礼。
陛下确实君心难测,但这两份礼物要一起看……妙真安静之际,场上也无人开口。
少倾,又有一位青衣宫人手捧一只长条礼盒,恭敬上前。
轻轻推开挡在身前的阿兄苏大郎,苏裹儿薄纱掩脸,孤身走出苏府大门,坦然面对全场目光。
和她阿父离闲的犹豫不决不同,苏裹儿二话不说,径直打开了长条礼盒。
从中取出一副长卷轴。
她当众摊开卷轴,只见……卷轴上空荡荡的,毫无墨迹。
苏裹儿眉头微皱,朝面色自如的妙真道:
“这是……”
似是一张空荡画轴。
众人目露好奇。
欧阳戎也微微侧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