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六郎似是终于听懂了,迷糊懵逼表情霎那间切换,“啪”的一声,重重拍了下大腿道:
“明府,大郎。墙壁和湖泊、需要和被需要……我明白了,终于知道我为什么和大郎一样,也喜欢来这里喝茶了!”
不等他们开口问,燕六郎扼腕悲叹:
“我家五位姐姐,上面五尊菩萨。把我从小揍到大,我就没打赢过,抓瓜子递茶全让我跑腿,最关键的是我爹娘还当帮凶,这日子简直暗无天日,家中地位属我最低。
“整整五面墙啊,东南西北加头顶,密不透风,人家牢里的囚犯还有扇小铁窗呢,我八辈子行善积德,招谁惹谁了,整这一出开局……”
燕六郎擦了擦眼角,叹息饮了口凉茶:”难怪我总来喝茶,非我过也,是命也。”
转过头,他拍了下听的一愣一愣的离扶苏肩膀:
“大郎别伤心了,我和你差不多,都是被贼老天逼迫而来、喝茶的,同是天涯沦落人,有什么事哥们能帮就帮……对了,刚刚你说想被人需要?其实,其实哥们我也挺需要你的。”
燕六郎语气有些不好意思,苍蝇搓手:
“最近数姐抱外甥来浔阳探望,包出去不少红包,囊中羞涩,今日陪你喝茶,需要垫资一二。”
“……”欧阳戎。
“??”离大郎。
二人看了会儿燕六郎的诚恳表情。
欧阳戎转头,继续喝茶。
离大郎默默拿开燕六郎放在他肩膀上沉重之手,和欧阳戎一起端起茶杯。
“今天茶水不错。”
“还行,秋茶乃茶王,我回府就托人送些新茶叶去槐叶巷,前段日子旧人赠阿父一批稀有云雾茶,阿父知你喜欢,一直说要送来着,可每回你来,他总忘记。”
“那就却之不恭了……”
看着丝滑流畅的无缝衔接话题、无视了他的欧阳戎与离大郎,燕六郎顿时悲呛,嘀咕:
“明府、大郎变了,没义气讲……若是哥们需要我,我二话不说,肯定上,半分都不会迟疑。”
欧阳戎与离大郎假装没听见,继续聊天,不搭理他。
被燕六郎这活宝打岔,整这么一出,原本二人的交心气氛也被打搅了大半。
俄顷,欧阳戎重新正色开口:
“要是真不喜欢,可以找个机会,和家里人说清楚。不过这几日,已经答应出去的,得好好陪陪秦小娘子,不要消极怠工,冷落客人,给小师妹和你阿妹一个交代。”
“好。”
欧阳戎看了眼怅然若失的他,突然笑说:“大郎,向前看,你一定会找到一个像湖泊一样柔软且需要你的女子。”
离大郎感动,不禁反问:“那么檀郎呢,你喜欢什么样的,是像我阿妹那样的,还是和我一样喜欢……湖泊?”
欧阳戎反问:“谁说女子只有墙壁和湖泊两种模样?非此即彼?”
“什么意思?”
欧阳戎含笑:“就不能二者兼容,在外为墙壁,在家为湖泊?白天为墙壁,晚上为湖泊?”
离大郎张了张嘴。
面色寻思的燕六郎瞬间恍然点头:“我懂了!墙壁站着的,远看像是一竖,湖泊是躺着的,远看就是一横,再强硬厉害的女子白天站久了腿麻,晚上也得乖乖躺下休息,这不就是从坚硬的墙壁变成了柔软的湖泊……此喻绝了!妙啊,明府要不说你怎么是进士郎,果然够细,就是和咱们粗人不一样。”
“……”欧阳戎与离大郎。
怎么感觉你顿悟理解的,和大伙理解的有点不一样?越听越怪。
就在这时,包厢外面传来两道道熟悉的女子交谈声。
“谢姐姐,你确定欧阳长史真在这儿?”
“裙刀感应是在这里,错不了。”
“可这里……怎么瞧着有点怪,楼下吃饭热闹的地方还挺正常的,可是这楼上……人也怪,这么安静也怪,是干啥的。”
“干啥,我也想知道干啥,这么安静干啥,呵。”
说到这里,似是越来越觉得在女伴面前丢了薄面,挂不住脸,谢令姜声音清寒冰冷:
“过道上这些个端茶姑娘,个个身上衣服缺斤少两,大秋天的,穿成这样子,是没钱买衣服,还是酒楼虐待她们、偷工减料?上次陪大师兄来,我就隐隐发现不对劲了,不过当时是夏日,不曾多想,现在……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