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翼说到此处,吴春风又好奇起来,打岔道:“咦,你这师娘怎地一会儿护着那疯老道儿,一会又要出招砍他,真是莫名其妙。”
铁翼摇头道:“我怎会知晓,师傅接了那疯老道儿两掌后,眼前一黑,险些昏倒。师娘极是惊恐,扔下短刀扶住师傅,说道:'老爷,你这是何苦?'师傅却道:'你既跟了我,我自护你周全。'”
听到此处,慕容离心下感慨:“原以为韩伯伯与韩夫人素日里常生口角,还道二人感情不和,鹤老翁这两掌凶险难测,韩伯伯却不管不顾,替她挡下,原是极爱护他夫人,倒是我看得浅显了。”思绪流转,倏而又想到梅剑之,以血肉之躯,生生挡下两剑,这份情意,又当如何偿还?
慕容离有些失神,铁翼的叙述完全没听进去,吴春风轻轻拍她肩头,问道:“小庄主,你有心事?”
慕容离这才收回思绪,定了定神,对铁翼道:“后来如何?”
铁翼继续道:“师娘听了师傅的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又强忍着不流出来,说道:'你明知我放不下,又何苦如此。'师傅闻言,神情复杂地看了师娘一眼,说道:'你既放不下他,当初又何苦跟了韩某?'师娘听了这话,忽然笑了起来,笑得极其凄凉,说道:'我何尝不想放下?只是一想起往日种种,便如刀绞,叫我日日不得安生。'”
“这时那疯老道儿忽地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二人可叙旧完了?嗯,不如我送你们去阴曹地府接着叙上一叙吧!'说完一记掌风袭向师傅,师傅已受重伤,哪里还能接得住那老道儿掌力,师娘见状,斜身挡道师傅身前,双掌齐出,拼死抵抗,但终究不是那疯老道儿的敌手,师娘被掌力击飞,鲜血喷出,那老道儿却不收手,又是一掌朝着师娘天灵盖拍上。”
“若是这掌盖上,顷刻便可毙命,我和师傅当时又惊又惧,师傅大喊一声'善柔!'拼死迎上,却道千钧一发之际,师娘突然凄厉大笑,目眦欲裂,嘴角淌着血喊道:'鹤风竹!你杀了我吧!就像一掌拍死修儿那般,拍死我!'”
“鹤风竹?原来那疯老道儿竟是叫鹤风竹,风中劲竹,名字倒是遒劲洒脱,人却不如其名。”慕容离和吴春风均思道。
“那疯老道儿听了师娘高声喝骂,猛地停住出招的右掌,似是想起了什么,看着师娘,一副极是惊恐的表情,怔怔地问:'你适才...说谁?'师傅见他收住掌势,长吁口气。师娘瘫坐在地上,泪流满面,一言不发。我从未见过师娘那副模样,想必是想起来过往极为伤心的事吧...”铁翼说道。
“那之后呢...”慕容离问道。
铁翼又道:“之后,那疯老道儿好似陷入疯魔,不停地自言自语,时而狂笑,时而落泪,我们三人谁都不敢上前,生怕他再发疯伤人。得此空隙,师傅趁着那厮疯癫,命我带上师妹先逃,我便同师妹先跑了出来,一路上没敢歇息,直到过了许久,才跑到此地。”
“那韩伯伯和韩夫人去了哪儿?”慕容离问道。
铁翼叹口气,说道:“我也不知....”说着突然做出半跪姿势,对着慕容离恳求道:“庄主,求你救救师傅和师娘,他二人都受了重伤,恐怕难逃那疯老道儿魔爪....”
慕容离拖住铁翼手臂,将他扶起,说道:“韩伯伯有难,我自当去搭救,你先带着丁香姑娘去找雯秀,养好伤再议后事。”说罢想了一下,又对吴春风道:“吴前辈,他二人受伤,我怕路上再生事端,可劳烦前辈护送他二人回去山庄?”
吴春风毕生心愿就是驻足慕容山庄,一探究竟,此前半挟半迫地跟着慕容离踏进太湖之域,虽说也是“姑苏慕容”,但终究与山庄内隔了段距离,此时听她主动邀请自己进去庄内,别提多高兴,多愿意,当下头点得跟拨浪鼓似地应道:“小庄主放心,吴某定尽心尽力照料他师兄妹二人!”
目送吴春风、铁翼和韩丁香离开之后,慕容离徒步行了半晌,山间小道蜿蜒难走,于是调头走回湖岸边,又唤来小船,独自向铁翼临行前所指的方向划去。
夜色已深,湖面上的雾气也越发浓重,慕容离划着小船,在雾气中穿行,只觉四周都是白茫茫一片,连船桨划动的水声都显得异常清晰。她心中想着铁翼诉说,一边担心韩戴生夫妇安危,一边又越发觉得鹤老翁同丁善柔关系匪浅,若真如此,她又怎地和韩伯伯结成了夫妻?只觉此事扑朔迷离,非得找到二人问个清楚才是。
约莫划了半个时辰,小船沿着水路向一侧山谷驱驶,越是向前,湖面渐渐收窄,形成一条狭长河流。漆黑的夜幕下,水道蜿蜒,静如镜面,星辰点点,微光倒映。水面上水鸟三三两两地盘旋,偶尔打破宁静。水岸两侧,群山屹立,与水中倒影交相辉映,形成一幅对称画面。
慕容离一路划桨,有些疲累。于是放下木桨,坐在船头,遥看眼前山势,不禁想起和梅剑之困在深沟谷底的时日,虽凶险,却美好。她信手取下腰间白玉长笛,送至唇边,一股气息呼出,想要吹奏,却只听“嘘嘘”两片声响,根本吹不出音调,只得悻悻摇头,哑然失笑,自嘲道:“枉我日日带着这玉笛,竟连吹响它,都是难得。”叹罢重新将玉笛插回腰畔,“也不知梅大哥伤势如何....”慕容离看着空中明月,越发地思念梅剑之,突然神情落寞,心道:“他自有水寒照料,我干么对他这般上心,难道我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