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我们家就搬到了寨子外居住,和寨子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再之后,小濯出生,父亲还会悄悄派人接济我们,直到近两年,父亲病重瘫痪,我们与寨子的联系才越来越少。”
说到这里,她的神色逐渐黯然:
“只是我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哥还是没有忘记险些被云哥夺了首领位置的愤恨,还忤逆父亲的嘱托,对我和我的孩子下手……”
姜潜与阿依古丽相视一眼。
这一版本的故事,可与当初在新首领窗外听到的情节大相径庭。
不过故事还没完,还有着姜潜尚未知晓的疑点。
“他为什么会离开你们母子?”姜潜问道,“我想,如果他在这里,应该不会有人能威胁到你们的安危吧?”
元希嘴角轻提:“你说的对,只要他在,就没人有机会近我们的身。不过……”
“不过什么?”阿依古丽上前一步。
元希神情哀婉:“我知道他本不属于这里,总有一天他找回被遗忘的身份,就会离开。我知道这样一天终会到来,但没想到,它来得这么快……”
“七年,不算快。”阿依古丽嗫嚅。
元希却笑着摇头。
“他并不是直到近日才想起来的,实则他早就恢复了记忆,只是没有立刻告诉你,对吗?”姜潜道。
元希略带诧异地看向姜潜。
“看来我猜对了。”
元希没有否认,苦笑:“从两年前开始,他会提议进山去探索,一开始一去好几天,后来也有一走就十天半月的,但每次都能安然无恙地回来,与我们继续过日子。”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常常能从外面带回来一些功效古怪的‘小玩意儿’,送给我和儿子,教我们如何借助这些外物防身、避难。现在想想,应该那时候他就已经什么都记起来了,也是从那时候起,他便有了离开的打算。”
姜潜和阿依古丽只听着,并未做声。
但他们都已了然,元希所说的那些功效古怪的“小玩意儿”是什么,那位“云哥”的身份也呼之欲出。
“我知道这次他大概不会回来了。”元希轻叹一声,“如果他还能回来,现在在我面前的就不会是你们。如果他还回来,也不会眼看着自己的儿子深陷危机而无动于衷。”
元希停下叙说,只望着姜潜。
场面沉静下来。
姜潜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故事讲完了,他的目的尽已达到了。
“对了,能告诉我云哥真正的名字吗?”元希忽然问道。
这话连阿依古丽都有些猝不及防,奇怪道:“你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他竟然从没对你说过实话?”
元希默默不语,只注视着姜潜。
姜潜迎着她的目光,眼中未曾携有一丝迟疑,答道:“抱歉,恕我不能说。”
深谙兵法地理,拥有持牌者身份,多年间蹉跎于深山的神秘持牌者,姜潜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推测。
“为什么不能说?”元希追问。
姜潜报以沉默。
阿依古丽再看向元希时,对方的眼神已是十分不善!
“小心!”
一道冷光从阿依古丽面前划过,直没入姜潜的前襟,那匕首那么快,就像拖曳着元希的身体向前刺出,转眼间刀刃便已架在了姜潜脖子上!
“别动。”
姜潜抬手制止了阿依古丽的出手。
他没有急于拦截元希的匕首,而使那银亮的刀刃堪堪停在自己颈间,元希苍白凄美的面容瞬间拉近,恨声道:“你不是他的朋友!”
“我不是他的朋友。”姜潜重复着元希的话,却又像是另一种形式的坦白。
“你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所以,你更不可能救他的儿子……”
“我的确救不了他儿子。”姜潜面无表情地对视着元希,“比起救儿子,对你而言利益最大化的而选择是放弃儿子,你的亲哥想必不会取你性命。”
两行泪水洒落元希的脸庞,她眼中的希望寂灭了,握着利器的手也在隐隐颤抖:
“你不是母亲,你不懂……”
也许她根本不该升起这样的希望,但一个走到绝境的母亲,为了孩子却不肯放弃最后一丝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