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骤雨动摇人心,飓风嘶吼,暴雨倾盆,沿着轿子的帽檐哗啦啦的流下,少部分穿过了一次性没有什么质量的轿顶,滴落到化妆的脸上。
“明明都已经准备要死了,何必害怕,说不定死了就会回到地球的家呢。”
无处可躲的鞠景抬手,凤袍遮住冰冷刺骨的雨水,鞠景为自己打着气,迎接必死的准备。
他一身大红的嫁衣,凤冠霞帔,甚至画着女红,化妆师的技巧精湛,叫平平无奇的他变成装扮成一女子模样,这是第一次女装,恐怕也是此生最后一次。
如此精巧的妆容不想被雨水冲刷露出本相,于是才不得已用袖衣遮挡,心中忐忑不安。
如此盛装打扮鞠景,处于涨水的湖心岛,即将作为龙君的妻子献上。
龙君娶妻,他是妻,或者说是冒牌的妻,是别人的替身。
也算是他自愿吧,别人捡了他一条人命,教他言语,最后这户人家抽签到了龙君取妻这种恶事。
也没有特意问鞠景,因为他是男子,主人家召集了所有救助过的女子,询问是否有人愿意代替,却无一人答应。
说是龙君娶妻,实际就是献祭人命,龙君是一条恶蛟,龙君娶妻后,常常能看到新娘的断肢残臂,有时候甚至能看到死不瞑目的脑袋,更有传言丧生龙口者,三魂七魄都会拘禁在龙腹,永世不得超生。
实在没人答应,鞠景去问了,自己是否能代替,用男身献祭。
没什么,也没有什么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就是看人家阖家幸福,自己迥然一身,无牵无挂,多活的这些天都是人家赏的,感念对方救助的恩情,是时候该报恩了。
穿越了,语言不通,饿的七荤八素,险些被狼捡了,幸好被人救了收留,侥幸活了下来。
他不算是个高尚的人,自己深知一些小市民的缺点,也没有奋斗的底色。
父母亲友,自己什么都没有,无牵无挂。
一家三口哀恸,十里八乡有名的大善人独生女,抽签遇到献祭这种事,这时候谁的生命更高贵呢,还是永不超生的可怕。
鞠景后悔倒是没有怎么后悔,只是感到恐惧,正常的恐惧,再怎么无畏生死,但是死到临头的惧怕还是有的。
“蠢,太蠢了,怎么又后悔了呢……”
鞠景喃喃自语,不是后悔赴死,而是有些后悔拒绝富家小姐。
想起即将出嫁前,富家小姐要与自己合卺,却遭自己严词拒绝,希望对方找个好郎君的自己,恐惧又被压下。
望着衣袖上展翅飞翔的凤凰,鞠景想不到,有一天他能拒绝与美人欢好,仅仅只要了对方一件嫁衣。
因为想着对方还要嫁人,救人救到西,别拖拉的不像样子。
唉,现在后悔个啥,下辈子享齐人之福补回来,不对,或许自己没有下辈子,毕竟可能要被拘住三魂七魄。
掀起轿子的窗帘,压下纷乱的思绪,乌压压的天空闪烁雷暴,电光的惨白照亮他的面颊,让他的脸看起来也是如此惨白。
送亲的人员已经离开,仅仅鞠景一人,河水流动声在雷暴中无声,掩盖过暴雨声短暂的成了此间唯一的声音。
接着迅速被狂暴的雨水打破寂静,接踵而至的雨水击打地面,水面,轿子顶,发出各式哗啦啦的响声,能感觉到河水在上涨,能感觉到危险在靠近。
要来了,感觉到危险,鞠景放下窗帘,想着“龙君”的形象,蛟龙,没有角的龙吗?
传说各异,见过人都说是蛟,有鳄鱼形态,大鱼形态,蛇的形态,如果不是许多人言之凿凿的说新娘被啃的剩残肢,鞠景甚至认为这些人在杜撰。
而等死的感觉像是溺水,挣扎不起作用,雨水不再击打轿子,只有远处水落河水的声音,他忍不住又一次掀开窗帘的一小角。
水缸大小的红色竖瞳,玻璃的眼球倒映出轿子的形状,宛如一面凸透镜,鞠景惊骇,揪着嫁衣,不敢再看。
这是个什么东西,那么大的眼睛,鞠景浑身发软,真有这种怪物。
“嘎嘎。”阴鸷沙哑的声音,破鼓遭锤,晃动的轿子像是要把鞠景摇出来。
寻常人已经吓哭失禁了,鞠景也吓得没有力气,只是强撑着自己的勇气,死死的抓着轿子的边沿,因为一出去就是死,虽然不出去也是死,不出去的理由是对巨大生物的恐惧和害怕。
被摇弄了两下,花轿停止抖动,一秒两秒,鞠景高度紧张,冷汗沁湿了后背,人已经丧失了思考,脑子里一片空白仅存本能行事。
这种极限的恐惧下,花轿的门帘被拉开,鞠景无神的目光对上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蛋。
约莫三十贵美人,鹅蛋脸尽显典雅姿态,桃花眼下满堂春,白颈玉腕翠玉点,白衣袖带云锦纹,降落凡尘俏佳人。
“呵呵,出来吧,竟然用一男人嫁给本宫,未免也太过敷衍。”
美人冷哼一声,不悦的表情惊醒了鞠景,这就是北海龙君吗?
“是我擅作主张换了祭品,请龙君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