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议论皇帝与太后,乃是为官者大忌,柴悦自忖与萧声的关系还没有密切到可以无话不说的程度,连嗯也不发出了,只是盯着面前的一杯残酒。
“大楚经不起折腾了。”萧声叹息道,将柴悦当成了望年交,“桓帝、思帝、废帝、当今圣上,这才几年时间,宫中动荡多变,将武帝辛苦奠定的家底儿都要败光了,这就是大势,柴悦,皇帝就是大势。”
“做臣子的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怀着一颗忠心,慢慢等待吧。”柴悦不得不说话。
“当然,臣子不可僭越,宫中无论发生什么,臣子都只能接受。可有些人身份特殊,不受臣子之礼的约束,这种人不多,眼下只有三位,柴悦,你觉得呢?”
由“柴将军”到“柴悦”,并非冷淡,而是亲切。
“冠军侯、东海王,还有……镇北将军。”柴悦答道。
“没错,宗室子弟虽众,唯有这三人与众不同,各有追随者。柴悦,你支持哪位?”
柴悦抬起头,“小小参将,与大势沉浮而已,萧大人乃是武帝所定顾命大臣,您支持哪位呢?”
萧声笑了两声,冷冷地说:“我是顾命大臣,可我首先为要为萧、柴两家着想,我支持谁?我支持最可能登基的那一位。”
“冠军侯?”
“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大势,柴悦,在外人看来,朝堂风雨飘摇,其实大势已定,冠军侯最早得到消息,即刻返回京城,布局多日,脉络已成,我可以向你透露一句:冠军侯已经得到殷宰相的支持。”
宰相殷无害年高德重,在朝中影响极大,有他的支持,冠军侯的确已经远远跑在了前面。
柴悦沉默了一会,“东海王呢?”
“东海王正赶往京城,我们在路上遇见过。他还有几分希望,与他本人无关,而是因为外有崔太傅支持,内有其母周旋,我得到消息,一个月前,东海王之母被接入宫中,这或许意味着什么。没关系,冠军侯与东海王,无论谁登基,萧、柴两家都能安枕无忧。”
“还有镇北将军呢?”
萧声轻笑,“镇北将军,嘿,柴悦,你们离开京城太远、太久,连目光都变得短浅了,以为废帝就能再当皇帝吗?你们都弄错了,废帝恰恰是他不能当皇帝的原因,当他退位的时候,满朝文武没有一个站出来替他说话,这时候谁会支持他?等他重登宝座报复群臣吗?”
“镇北将军不会这么做。”
“镇北将军怎么做不重要,关键是大家认为他会怎么做。柴悦,你若想自立门户,首先得学会‘自立’的想法,不要受镇北将军的影响,也不要受我影响,冷静地观察,你会得出正确的结论。”
“支持镇北将军的人不只我一个。”
“就算整支北军都支持又能如何?与京城相隔六百里,中间关卡重重,而且你们已经晚了。”
“晚了?”柴悦没太听懂。
“我从京城出发时,南军正在返京途中,这时候应该已经到了。当然,没有圣旨,南军不能回京,崔太傅是聪明人,很可能将大军驻扎在京北怀陵,离京城很近,又不算返京,而且还有一个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