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仪位于黄河以东,和齐国高唐临近。☆→,这地名,可能和土著的东夷人有关,但到了春秋中期时,此处却成了邢国的都城。
周惠王十八年(公元前659年),赤狄攻邢(晋国邢邑),邢国崩溃,被齐桓公所救后迁都于夷仪,齐、宋、曹等国为之筑城。
周襄王十八年(公元前635年),卫国灭邢,夷仪入卫,在晋楚争霸的过程中,作为对卫国从楚的惩罚,这里又成了晋国的城邑,中行氏的封地。此处也是晋军东进攻齐的桥头堡,鞌之战,平阴之战,齐人的每一次耻辱都由此而始。
但这一次,齐侯打算让耻辱从此告终,那堆不时入梦的鸡骨头亦然!
腰间长剑脱鞘而出,齐侯左手斧钺,右手轻吕,虎贲东郭书、犁弥、敝无敞等人在他身后张开戈矛旌旗扈从之,一如当年在牧野之战以雁行阵致殷师的太公望!
四万双眼睛注视着他,这一刻,杵臼仿佛感到齐太公、僖公、桓公历代祖先灵魂附身。
皮制的甲胄仿佛让齐侯恢复了年轻干练,他在风中须发飘扬,斧钺轻吕高举:“嗟!我友邦冢君,御事:五乡元帅、乡良人、连长、里有司、轨长,及私属夷人、莱人。称尔戈,比尔干,立尔矛,孤其誓!”
“晋,吾三世之大敌也,鞌之战,顷公易装,国母险些为质,田亩几乎东向;平阴之战,灵公之车绕华不注三圈,临淄四门被烧……二三子亦见先君之事矣。皆齐之耻也。今小子杵臼不才,欲雪耻于此。为上天讨伐桀晋!”
他接下来例数了晋国为霸不仁,肆意吞并同姓国如虞、虢的罪行。勾结伊洛之戎凌暴天子,以及六卿勒索诸夏,让列国苦不堪言的残暴行为。他立誓要将这一黑暗势力打倒在地,重新将齐桓公时代清明公平的霸业还给诸夏。
话音刚落,齐人同声呼喊沸腾,如虎如貔,如熊如罴,大地仿佛都在颤抖。
齐侯相信,这份誓言。将是和《甘誓》,《牧誓》一样流传千古,阳虎虽然诱他攻鲁心存不良,但有句话却是说对了,此乃取威定霸的第一战!
唯有一同高呼的陈恒冷笑不止,此次攻夷仪,他陈氏以齐侯的名义征召了大量劳役,族兵则主动请缨去黄河周边攻略小邑,“堵截晋国主力来援”。心急的齐侯等不得东莱等地的乡鄙兵到达。用上了东阿,平阴的军队,由国夏统帅,准备强攻!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攻城为下。这个道理君上不是不懂,但为了能在生前求霸已经不顾一切了……此次国子的部属恐怕要受不小损失。等到城邑打下,此地离高唐很近。只要手段得当,夷仪的邢人必然归之入流水,还不是入了我陈氏的口袋!”
……
齐国这次战略欺骗做的十分成功,着实出乎鲁人意料,也是鲁国为晋国人挡枪惯了,齐人一动员,就满心以为他们会来揍自己。于是哭喊的哭喊,缩头的缩头,抱团的抱团,结果乌云密布后暴风雨却往别处去了,叫人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鲁侯大呼文王、周公之灵护佑,三桓长出一口气,孔子为鲁国免于刀兵,子路不必亲冒矢石而庆幸。
劫后余生的侥幸后,鲁人的心思也生出了变化,比如西鲁诸位大夫们,之前倚重赵无恤军力,结盟相濡以沫的心思就淡了不少。范邑大夫甚至提出,大家各安其分,相忘于江湖算了……
无恤也有点蓄力后扑了一空的失落感,但他不能容许西鲁联盟在未战之前便分崩离析,即便齐人不来,北面的几个邑也有为自己挡枪的作用,吃到嘴里的东西怎么能吐出来,必须拉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