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生自然大喜,带着踵军一路向北狂奔,若非国夏勒令说不可与大军分开五十里以上,他恐怕早就抵达国界了。后军遇袭,大军被拖慢步伐,这些都阻止不了阳生的归齐心切,如今终于走到了最后一步,可郕邑的大门,却对着他狠狠关上了。”让孟氏家主出来!“阳生气急败坏,指名道姓要见孟孙何忌,讨一个说服,孟氏在齐军大军南下时做出了选择;。在齐国避难的孟孙何忌回到郕邑,赶跑了他的弟弟孟孙说和家宰子服何,重新登上家主之位后,立刻开放大门,让齐人南下。
阳生记得他经过此地时,孟孙何忌一副谄媚的神情,此人在齐国寄人篱下三年,和阳生的遭遇差不多,他们之间倒是有几分惺惺相惜,孟孙何忌还言之凿凿地说,等战事结束,要嫁一个妹妹给阳生为夫人。
可现在,却变了一副嘴脸!阳生心中不安,却不相信孟氏再度反复的事实。
这次他的呼喊有了回应,不一会,一位身穿甲胄的军将站在城头,眺望片刻后确定了阳生的身份。”原来是齐侯公子,孟氏家主在此失礼了。“那人彬彬有礼,虽然身形与孟孙相仿,可声音举止却和孟孙何忌大相径庭,这不是他。
阳生愣了半响,大声喝问道:”我要见孟氏家主,汝乃何人?“”我便是孟氏家主。“”家主不是孟孙何忌么?“阳生入城心切之下,甚至连不能直呼人姓名的礼仪都忘了。
城垣上的人笑了一下:”公子说的是家兄?他幡然醒悟,觉得投降齐人是不对的,已再度将家主之位交给我,自己则逃往外国了。如今孟氏的家主还是我,孟孙说,郕邑已经反正归鲁,与齐国是敌非友,公子请转告国子,还是另择它路罢!“
……”郕邑已经紧闭城门,齐人只能绕道而行,将军这次相信吾等的无辜了?“
与此同时,中都邑往东四十里,郕邑往西三十里,一处名为”夫钟“的驿站外,赵无恤箕坐在类似马扎的行军凳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向他为孟氏”请功“的子服何。”本是同一个枝桠上生出的果,同样跟着孔子学习过仁义和礼乐,谁料一个成了引狼入室的鲁奸,另一个却大义灭亲,驱逐亲兄光复鲁国疆土,真是让人感慨万千啊,子服子能同时辅佐这样两位迥异的家主,也不容易。”赵无恤又不是傻子,任由别人愚弄,嘴上顺着子服何的话,心里却早已看破了孟氏的伎俩。
从不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这是当世卿族大夫们的惯用手段,比如虽然名义上站在晋侯和知伯一边,但魏氏一直与赵氏有暗中的往来,从安邑运往东方的湖盐从未断绝;周王的卿士单氏也同样如此,单公暗中派人来见赵无恤,承诺只要赵氏保证单氏在大河以北的城邑、领地没有损失,他也能保证,周室对赵氏的宣战只是书面上的东西,绝不会有一兵一卒与赵氏为敌。
赵无恤对此能够理解,可孟氏这次玩的实在是有些过火。
其实祸患早在几年前就埋下了,在”堕四都“失败后,孟孙何忌突然逃亡齐国,将家族交给手里干净,赵无恤没借口废黜的孟孙说。这虽然是赵无恤和子贡给孟氏的选择,可孟氏的智囊子服何却顺水推舟,让孟氏兄弟分处两国,在战争中两面下注;。
赵氏在鲁国兵力空虚,齐国却尽出大军南下时,孟孙何忌就很轻松地潜回郕邑,不费吹灰之力”夺取“了孟氏兵权,孟孙说则以受害者的身份跑到曲阜诉苦。
如今赵氏归来,齐人仓皇撤退,子服何看准了赵无恤胜算更大,就指导着剧情来个了大反转,孟孙说忽然求见张孟谈,说自己可以让郕邑再度易帜。
他做到了,郕邑发生兵变,留守的一千齐人被郕人或杀或绑,孟孙何忌作为鲁奸再度逃亡。
说白了,这就是子服何导演的一出戏,英雄,鲁奸,孟氏兄弟扮演着不同形象的同时,也保证了这个家族的维系,并在战争中立于不败之地……
“子服子自有一副小聪明,但要谨慎啊,你的这些心机,非但没救孟氏,反而害了他们……”
孟氏还是输了,赵无恤不会容许这样的反复势力在鲁国北鄙再存在下去,他只能保证孟氏不亡。
不过那是秋收算账的事情了,如今更要紧的是,速速前进,截住齐军的退路!他们紧赶慢赶,终于追上了齐人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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