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年月,干私家侦探这一行必须得谨慎。
毕竟,当你的日常工作是要与条子、黑帮、各种中间人,以及杀人犯、赛博精神病、公司外聘雇员这些危险人物打交道。并且不清楚自己所追查案件,背后所牵扯的东西会不会让自己在小巷子里,死于背后的冷枪时。谨慎,便成为了你唯一能够把握的东西。
已年近不惑的吉姆·雷特,就是一个十分谨慎的人。
干这一行六年的时间,经过吉姆之手的业委托已有三位数之多。而其中完美解决的案子与最终搞砸的案子,在数量上差不多是对半开的——考虑到他向来孤军作战,并且从来不接离婚案,这其实已经是很难达到的水平了。
但更难能可贵的是,在这六年的从业生涯,将近两百起案子里,他只受到过四次伤——并且其中的一次,还是不幸在探案过程中,被卷入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帮派火并。
每当他的线人或者同行,一脸惊讶地用“你为什么还没死啊”来夸赞他的高超业务水平时,他总会耐心地说出自己的秘诀:
“察言观色,并学会与对方共情。”
尽管吉姆说的是自己真正的秘诀,但绝大多数人都认为他是在扯淡。
实际上,无论是客户、证人还是犯罪者,他们归根结底都是人。只要是人,便有着人性的情绪与弱点。
而吉姆·雷特,便十分擅长观察并利用这点——共情,是他用得最得心应手的武器。
也是凭借着自己的这项天赋,他在自己的职业生涯里提前规避了二十三次的凶杀,劝阻了十二次千钧一发的帮派火并,甚至阻止了六次潜在的赛博精神病暴走把自己撕成碎片……
吉姆曾以为自己运气能够这么一直好下去。
但是,在七月初的一个深夜,在自己那个好似被来过一窝子哈士奇的家里,在自己每晚入眠的那张弹簧软床上……两颗塞进了他脑子里的九毫米子弹,彻底打消了他的这个念头。
“伱问我这能不能治……”
“豪猪义体诊所”的医生汉斯·布雷顿往上推起了架在鼻梁上的检测仪,将它固定在了额头上,然后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道:
“这么说吧,颅内的空腔能够用生物蛋白质凝胶作为填充物修补,开裂的颅骨需要植入支架固定。不过外面的伤口移植一块克隆皮就好了,或者多花点钱直接换仿生皮肤……”
“我问的不是这个。”
吉姆微微叹气。
他转头看向了先前X光拍出来的片子,看着两颗深深嵌入了他大脑深处的两颗子弹,感受着血液正在往脑袋上涌的感觉。
尽管他的人生中没有经历过类似的事情,但这还真是令人觉得熟悉的一幕啊……
“我不是让你给贴上一块OK绷然后假装伤口不存在,而是想让你帮我治好……”
吉姆道。
“治好?”
拥有着二十多年义体医生经验——按照他自己说法——能够一边准备五人份的BBQ晚餐,一边开颅做蛛网膜修复手术的“豪猪汉斯”,用怪异的腔调重复着吉姆的最后两个字,然后接着道:
“我的工作是医生不是TMD死灵法师,连海马体都被打碎了,我甚至不明白你现在为什么还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