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受到通讯方式的限制,等观察团得到消息时,已经是两天以后了。
当听到太尉军缴旗认输,自己一方当场获胜的时候,这些天一直惴惴不安的昭武帝终于放心了。
片刻的宁静之后,无尽的喜悦爆发出来,让皇帝陛下不知道该如何庆贺……其实最好的庆祝方式,便是找到李老丈人,与他喝个小酒,抚今忆昔一番,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可是李浑老丈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一接到战败的报告,便立马卷铺盖跑路回京城了,哪会留给皇帝陛下奚落自个机会?
满腔喜悦无法发泄的皇帝陛下,便把过剩的jīng力放在了迎接部队凯旋的仪式上。他命令观察团移驾天水城,准备在那里举行一场盛大的阅兵仪式,以彰显君威军威。
圣驾到了天水城之后,昭武帝又下旨向临近府县征调民夫,修建阅兵道、高筑阅兵台,还特意从几十里外的麦积山上,移了五千株珍贵的百年公孙树下来,种在部队进城的道路两旁,以振声势。
因为工期太赶,民夫们也顾不上什么保护根系,就那么简单的刨出来,抬下山,种在道边……一个月以后,五千株平均树龄在四百年以上的公孙树,全部枯萎死亡,无一例外。
而这只是皇帝陛下劳民伤财的一个缩影,他还命令陇西的牧民们进献牛羊各两万头,以犒赏三军。天可怜见的,牧区不知倒毙了多少牲口,才熬过了漫长的寒冬,等到了水草丰美的春天,正盼着牛羊多吃疯长,多下些仔、多产些nǎi呢……这下可好,一头不剩了。
看官要问,偌大的牧区才这区区四万头牲口?当然要多得多,可下面执行命令的御马监狠呀,四万头牛羊?那是给皇帝的!咱爷们也不能白跑一趟,怎么着也得弄俩辛苦费花差花差不是。
但凡御马监的队伍所过之处,寸草不生谈不上……毕竟监里的番子们是不吃草的,但牛羊金银之类的值钱东西,是一样也别想剩下。牧民们安居乐业百多年,早已没了当年纵横草原时的凶xìng,哪里敢反抗?只有收拾起大车、赶着牛羊向北方远遁,希望能避开朝廷鹰犬的侵扰。
仅仅是五天时间,娄万里带领的五千御马监,便把有塞上江南之称的天水府糟蹋的天昏地暗、rì月无光,也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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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么说,当十万禁军东归,到了天水府外二十里的时候,便被彻底震住了……但见原本狭窄崎岖的小路变成了三丈宽的平坦大道,且黄土铺路、净水撒街,让平生从没享受过这种待遇的战马,不知道该先迈哪只脚。
道两边每隔两丈便植着高大的公孙树。阳光透过华盖似得树荫,落下斑斑点点的光晕,让兵士们如坠梦里,不由小声嘀咕道:“咱们是不是走岔道了?”即使他们的统领将军,也有着同样的疑问……
“这是怎么回事?”秦雳攥着马鞭,目光狐疑不定道:“你肯定知道。”
秦雷轻笑一声不说话。
“别卖关子了。”秦雳狼眉一竖道:“我总觉着这事儿不地道。”
扬手一支袖箭飞上了树冠,秦雷打落了一股枝子。那树枝扑扑簌簌落在不远处,黑衣卫赶紧下马拾过来,双手奉给殿下。
秦雷瞄一眼那枝子,便随手递给了秦雳,这才开口道:“看看有什么蹊跷。”
秦雳接过那树枝端详半晌,奇怪道:“怎么才阳春三月,树叶子就这么蔫蔫了?”
“是呀,为什么呢?”秦雷的视线落在大道尽头,轻声道。
寻思了半晌,秦雳猛地一拍马鞍,沉声道:“秦革,给孤放倒棵树,我要看个究竟!”
秦革就是秦雳的亲兵队长,闻言赶紧带人到了路边,将支着粗大树干的木架子一拆,还没开始刨坑,那三丈多高的大树便‘呼啦啦’的倒下,震得地上尘土飞扬……还好不是朝着路面倒的。
秦雳就是个傻子,这下也该明白了。面sè顿时变得十分难看,咬牙道:“劳民伤财!”
秦雷轻叹一声道:“是啊,春耕的节骨眼上,不让农民在家种地,却把他们兴师动众的弄到这儿来瞎折腾……”
话没说完,秦雳瞪他一眼道:“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何不阻止呢?”颇有些‘你装事后好人’的意思。
秦雷苦笑着摊手道:“你觉着我说有用吗?”
秦雳喘口闷气,狠啐一口道:“不像话,太不像话了!”也不知是说昭武帝不像话,还是秦雷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