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氏满怀怨念,却没有指责她的余地,便抱怨道:“还不是为了孩子们的事情!都说孩子是前世的债,果不其然!真真折腾死人了,这些日子我头发都白了许多。”
“这种事是急不来的。”姚氏见已说到这份上,心想好歹日后还要做亲家,也就见好就收,温言劝慰了她几句。
几个小的在一旁小心凑趣,总算是叫钟氏笑了,复又和好如初。冒氏看得分明,就私下同赵家二奶奶道:“看来你我要亲上加亲了。”
赵二奶奶也姓冒,乃是冒氏的同宗,恰恰小着冒氏一辈的,二人年岁相差不多,早年也有来往,这情分也不算差,便不瞒她,笑道:“可不是?我们夫人其实对这亲事也是很满意的。所顾虑的无非是高娶了……”这上京的风俗自来都是门当户对,高嫁低娶,争的无非就是女儿有个好前途,儿子不受气。可这许赵两家联姻,却是倒过来了。
许择嚷嚷口渴,冒氏喂了儿子小半杯水,笑道:“不是我夸自个儿的侄女,樱哥最是周到不过,在家里就没有不喜欢她的,便是我们五郎,有什么好的也还记着要分他二姐姐一份。”
赵二奶奶把目光投向不远处的许樱哥。这未来的妯娌倒是好手段,退婚之人,出门就惹了这么大的祸事,不但让窈娘为她吃家法禁足至今,赵璀为她挨了一刀子,还搅得阖家鸡飞狗跳的。若是旁人家,这亲事怎么也做不成了,偏到了这里,亲事还要继续。
冒氏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轻轻叹息了一声:“好命。”
赵二奶奶笑而不语。
正当此时,一个体面的仆妇进来请众人外头去瞧球赛。众人隐隐绰绰地听说来了贵客,少不得打听一二,那仆妇含笑承认:“是长乐公主殿下、康王府的二奶奶,还有两位王府的小王爷。”
听说是这几个人,众人也不觉得奇怪,长乐公主是个爱宴游爱马球的,到处都能见着她的影子,康王府则是与武家有亲,两家长期互有来往,很是亲密,竟是谁都没往其他地方想。
少倾众人入座。因着军中常有打马球以练骑术并配合作战的传统,故而将军府这马球场修得极好,场地用的牛油并罗筛筛成的细土筑成,纤尘不起,两端有球门,球场三面筑墙防止小球滚出,留出一面建了“讲武榭”为看台。
场上已是一片热闹景象,红旗随风飘扬,场上参赛的二十人皆着窄袖袍,戴幞头,穿黑靴,胯下骏马鞍鞯华丽,马尾缚结,皆勒马立于讲武榭前听长乐公主击鼓下令开赛。
长乐公主虽上了年纪,却是朱后所出唯一一个嫡公主,乃是康王一母同胞的亲姐,但她却并不只与康王府亲近,几个王府公主府的宴席上皆能看见她的芳踪,帝后面前更是常见,乃是宗室贵女中最爱玩闹不过的一个名人,击鼓开赛这种事她做得多了,今日也不过是手到擒来。
鼓声响起,众骑手挥动球杖,竞相击球,左边的男宾,右面的女客,个个儿都看得兴高采烈。许杏哥却不能闲着,先趁隙将姚氏并钟氏引到长乐公主并王氏面前,由婆婆熊氏引见说话,又把几家与长乐公主并康王府往日有交情的女眷也领过去入座,一一照顾周到。
许樱哥也没闲着,她抱病不出许久,好些人和事都生疏了,需得借着这机会慢慢捡起来,至于场上的球赛,她并不怎么关注。梨哥却是最忙的,又想看球,又想向姐姐多学点东西,这个也好奇,那个也新鲜,一双眼睛来回不得闲。
小姑娘们欢喜,冒氏却是百种滋味在心头,想起早年大裕还不曾覆灭,娘家还风光之时,自己也大抵就是这个年纪,每每也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无忧无虑地随着母亲嫂子们一起出门做客看球赛,谁不夸赞奉承几句?再看看自己现如今的模样,想想家里腿脚不便,轻易不出门的丈夫,她由来觉得凄凉万分,又有几分不甘之意。
正自感叹,就听身旁的孙氏郑重叮嘱樱哥和梨哥:“到了贵人面前不得无礼,千万谨慎,记着规矩。”
冒氏忙打起精神,笑道:“怎么了?这是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