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樱哥已经笑着起身:“上一次在公主府,我曾请窈娘替我带过话给你,不知赵四哥可曾听窈娘说起?”
赵璀想起了很多事情,情绪便渐渐稳定下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一直都记着。最近事情有些复杂,我晓得你不容易,可我一直都在努力。所以你要耐心等待。”
许樱哥道:“四哥从前做的事情我一直都记着,你对我的好我也记着。但这和我们的亲事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想想这话有些词不达意,太过委婉不能完全表明她的意愿,便又重重地加了一句:“我不想等你。我此生也不会嫁你!”
赵璀如遭雷击,不敢相信地看着她:“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许樱哥有些不忍,但想到此时对他仁慈便是对所有人残忍。遂看着赵璀的眼睛,真诚地道:“我昨日见到了那位安六爷,果然够狠。你斗不过他们,也远远没有资格和他们互利互惠,没得白白送了『性』命,拖累了父母亲人。”见赵璀张口欲辩,一鼓作气地道:“我不是仙女,到底是要食人间烟火的,不想明知不可为而为,抛弃父母亲人所有成为孤家寡人,所以不值得你抛弃所有。你也不是神仙,能光凭着一腔热血就可以快乐无忧地渡过后半生,所以到此为止吧。”
赵璀生气地瞪着许樱哥,当看出她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因为怜悯他热爱他替他着想而隐忍地拒绝他之后,不由猛然爆发了:“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这么说,你是想嫁给那个完全不把你当回事的混账东西了!是,他是天潢贵胄,父母位高权重,还很重视你这个学士府的千金,我却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殿中侍御史,除了一颗心外什么都没有!”得不到父母家族的帮助提点,得不到别人的同情和援手,便是安六爷也认为他只配捡张仪正吃剩下的残羹剩饭,凭什么?凭什么?他辛苦了这么多年,难道就是为了听她这样一句话?证明他原来所做的一切都那么荒唐可笑?
赵璀越想越愤怒,当看到许樱哥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之后,无尽的怨愤和委屈尽数涌上心头,他很想看看撕下许樱哥那张从来都是笑嘻嘻的脸之后会怎样,便近前一步,『逼』视着她轻声道:“别装了,你到底是没有忘记他,所以一直都在怨恨我,终于等到机会又要背信弃义了么?”
“当初不是我求着你帮我们的,我也从没打算过用我的亲事来换你出手。说到背信弃义,抛开其他不谈,有资格和我说这个话的人的确不该是你。”许樱哥看了赵璀片刻,轻声道:“我其实一点都不喜欢你,说到怨恨,也真说不上。明年春天之约就此作废。就这样吧。”言罢转身就走,决绝而无情。
“啪”地一声脆响,一向斯文有礼,温柔风雅,很注重分寸形象的赵璀终于忍不住砸了老师家中的漂亮茶碗,并且还想砸更多,但即便就是放火烧了这漂亮的房子,也不能让他心中的愤怒和沮丧减轻半分。他想喊,却喊不出来,只能低声嘶吼道:“你这个无情无义的没有心肝的恶毒女人……”她就算定了他不敢把他们兄妹的事情说出来么?
许樱哥却只是微微停顿了一下,便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去。苏嬷嬷从花厅的另一侧走出来,苦口婆心地劝赵璀离去:“二娘子这也是为您好……老爷自昨夜始便不曾归家。今夜亦不知是否会回家,赵四公子您不如先回去吧。这样闹下去,丢的可是两家人的脸。”
赵璀却只是站在那里不动,就像一个被抢走了糖却没能讨回公道的孩子。委屈地站在人家门口等着人家的家长出来给他公道。苏嬷嬷也不急,耐心地等待他自己想通。
许樱哥快步走回安雅居,接过铃铛递过来的清茶一口饮尽。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渐渐泛了黄『色』的树叶沉默不语。她的情绪低落,丫头婆子们不可能没察觉,铃铛和古婆子都不停地朝青玉挤眼睛,询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青玉不便直言,便摇了摇头,把她们都赶了出去,自己则拿了块帕子在一旁装模作样地擦拭桌椅。忽听许樱哥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和他说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