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作鸟兽散去,连高辟也不多等待,就欲返了山壶公的所辖鬼蜮。
在这般景状下,却是还有一头赤身鬼未曾跟着遁走。
他小心翼翼打量着高辟脸色,道:
“大哥,莫非真就这般算了?你可还有别的法子?”
“法子?事到如今,我又能怎么去施为?”
高辟冷眼望着一众乌泱泱溃去的兆鬼私兵,道:
“起初本以为不过是送上一程,就打道回府罢。那时候,我大不过是舍了性命,跟这人修同归于尽!可而今这群五云野的鬼崽子似是存了送佛送到西的意思!我带来的兵卒,只怕都还不够那两头冥蛟来果腹的!
况且……”
他伸手一指,道:
“这些个私兵畏惧丁宪,也知晓山壶老爷不敢得罪丁宪,早就存了怯意!他们怎肯来卖命?我若是强自逼迫,只怕会被他们率先倒戈给杀了!”
赤身鬼一时茫然,也是说不出别的话来。
他知晓高辟对岳小姐算是情根深种了,且兼性情执拗。
若非是的确事不可为,倒也不会弃了复仇心思。
……
“说实话,我却不明白,那人修究竟有着什么出奇之处?竟值得丁宪这般厚待,居然将车架都舍了出去,好大的殊宠!”
半晌后。
赤身鬼艳羡眨眨眼,道:
“大哥,他们居然想要渡黄泥海,这是欲往何处?又值得这些兵马来做护送?”
高辟摇了摇头,一言不发,没有出声。
而望着自己这处。
那一众溃去流散的兆鬼,赤身鬼心头实则也是一松,暗暗道:
“大哥弃了复仇的谋算,倒也好。若是这事真个传了出去,丁宪发怒,大家到时候都难逃一死……”
不过,他见着高辟面色更加阴沉,便在脑中苦苦捣鼓着言语,想说上几句宽慰话来。
正在此时,高辟却突然面色一变,仿是见了什么不可思议之物般。
赤身鬼懵懂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截枯枝上,不知何时竟停了一只通体灿灿的怪鸦。
见二鬼一齐注目看来,那怪鸦用喙轻轻掻了掻羽翼,喑哑叫了一声,就化作一溜火光,望空而走。
“不好!”
高辟心中暗叫不妙,忙将嘴一张,吐出一口毒烟,须臾将那火红怪鸦钉死当空。
而那怪鸦跌落向下时,也不露出血肉淋漓来,只化作一道精纯精气,朝地底一钻,倏忽遁走。
“这是什么鬼东西?什么时候近身的?”赤身鬼吓了一跳。
“火鸦?似是正统仙道的手段……”
高辟一时面沉如水,心中大叫道:“可我分明是用障目的鬼术遮掩了气机,怎还是被察觉到了?!”
就在此时,远远地窟处也忽传来众鬼的惊叫声。
一头头火鸦扑翅而上,口吐出可熔金削铁的焰光,将猝不及防的兆鬼私兵们一时竟杀得溃不成群。
高辟见着此景更为惊疑,伸手按住慌乱的赤身鬼,忙伸手掐了个决,化作一道黄烟而走,不管不顾,就要先遁远些再做后续打算。
可那黄烟还未掠出里许,就凭空被一股无形力道生生拦下——
术法被阻,一时落得个七零八散。
高辟提着赤身鬼狼狈从黄烟中现了身形,却只见一杆杆白骨旗幡,兀自破空钻出,运起了法阵,将所有的兆鬼都圈在了阵中。
显是早做了预备,正待此时收网。
“什么时候的事?”
高辟脸色更加难看。
就在这时,一道大笑声由远而近传来。
遥遥望去,骑乘着白毛巨蝙的丁韪手中亦是拿着一根白骨旗幡,脸上露出戏谑笑意。
“陈兄,我说这些兆鬼无智,断不会什么分兵合谋的战术,只会一股脑往前冲杀!你还心存疑虑,觉得他们或有伏兵,要引蛇出洞,一网来打尽!”
丁韪笑着对蛟车开口道:
“可他们都已是吃血食,被那些刑杀怨煞之炁把脑子都磨傻了的,哪懂得什么兵者诡道也?陈兄,你也太高看这些兆鬼了!”
蛟车中一声轻笑,从厢内转出一个长身玉立,气度如松如竹的年轻道人,他手捧着一口精巧小壶,壶口焰光灿灿。
陈珩摇摇头,道:
“倒是我多虑了,早知如此,何必又多费心思。”
拉车的两头冥蛟,乃是丁宪苦心孤诣,才方收服的灵宠,自是别有神异。
早在高辟这等兆鬼悄悄追袭时,就已有了感应。
他们自以为敛藏的极好,分毫不泄行踪,实则却早已是粗陋百出……
“还得多亏丁宪将蛟车借我,否则对上这群兆鬼,虽是脱身不难,却也会留下麻烦来。”
此时。
在丁韪的号令下,那做拱卫的三百甲士已纷纷下场,同高辟统领的兆鬼们,彼此拼杀起来。
“不过,这从晏平手上得来的这口火鸦壶,于攻杀上虽比不得青律剑之利,却在清扫弱旅杂兵上,别有一番用场。”
陈珩一眼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