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陈珩的请教,遁界梭缓缓一捋花白长须,摇头道:
“听说这梅花易数甚是厉害,在占验法中也算是上乘的功决。昔年道廷命太史令枚公兴等众编纂《地阙金章》,搜罗宇宙诸法,以威慑万天万道,仙佛神圣时候。
在占验部的六万七千种功决中,梅花易数亦是名列前茅,同斗枢派的中天斗数不分高下,平分秋色!两者之间的名次相差无几。”
“梅花易数,中天斗数……”
陈珩沉默了一下,微微颔首。
陈玉枢所修行的那门占验法,是斗枢派的无上神通,其名姓,便似是唤作中天斗数。
这话,遁界梭此先已是同他言语过的。
同为八派六宗。
玉宸派既具二十五正法。
那其他几家,必也是存有厉害手段,不见得就要逊色多少……
……
“一切种种,便看六年之后罢!唯有拜入玉宸派中,成为真正的玉宸派弟子,我才有资格去图谋二十五正法。
至于所谓梅花易数。
将来若有机缘,倒是可见识一二。”
他心下暗自打定主意后,便也不再多思,只是打了个稽首道谢。
而待得视线一转。
当目光落到女侍小簟扛着的那大包小包上时,陈珩微有些意外。
只见那里内满是鱼肉、糕饼、小食等物,还有几张大红色的楹联,写着些祈福平安的词句,颜色鲜艳,倒是喜庆。
“明日便是年节,再过上不久,便是四院齐聚鹤鸣山的时候了!
虽不知为何无人追赶过来,但这总归是好事一桩,我等的提心吊胆,也总算能够暂且放一放了!”
遁界梭顺着陈珩目光看去,将手一拍,洒然大笑道:
“小子,老夫可是一个好庖厨呵,明日在看完灯会后,便让你好生开开眼界!”
“好啊!”
乔蕤连连点头。
“我……”
“你平素时候都是居在深山大泽间,出世离俗,又哪有什么机会,能够见识这人间的热闹?而且就算下山,难道就能够次次都逢上年节?”
遁界梭嘿然一笑:
“就这一日,不会耽搁什么的功夫,你便权且是当做官员休沐了罢!听说明日那灯会甚是热闹,瞧瞧看,沾沾热闹气味,总归也是好的。”
“是的!”
乔蕤又点头。
“我……”
“老夫时日无多,还能陪伱到几时?你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敬一回老又能如何?”
遁界梭大怒:
“你小子,怎像个拗相公一般,好生不痛快!”
“不错!”
乔蕤小声开口,点头,在陈珩视线看来时,又把脑袋一低,左顾右盼。
陈珩见状不觉摇头:
“我还未开口,两位倒是将话都说尽了。”
“你这意思是?”
遁界梭一喜。
“一日的功夫,倒也并不有损什么,前辈既言尊老,那便尊老罢。”
他微微一笑:“不过前辈是否忘了,既如今我已炼化了你,那对于这道真识的景状,也自是了如指掌。依我看来,你若不动用己身法力的话,再安稳活上个几百年,应是无碍的,形势哪来你说的那般严重?至于那言语,倒是有些夸大其词了。”
“……”
遁界梭闻言老脸瞬时一红,只能顾左右而言他。
陈珩也不让他再多难堪,只淡淡捻起一对大红颜色的楹联,扯开看了几眼,便朝向院外走去。
“等等,这一对可是老夫特意挑出来,你可要贴得仔细一些,还有那吉符,勿要忘了挂上!”
遁界梭忙喊道。
陈珩点头,示意知晓。
在他身后的乔蕤也赶忙扯了一对,兴冲冲向她的那间小房舍跑去,蹦蹦跳跳。
“……”
小簟放下手中的大包小包,连忙跟了上去。
遁界梭看着这一幕,尔后目光又转向院外拿着大红楹联的陈珩,心底缓缓一松,眼底也多出了一分苍老笑意。
“斩缘绝情,并非正道,老夫实是忧你会走上陈玉枢的老路……纵然不提什么情爱,身上多出几分烟火味道来,也总归是好的。”
他在心中暗叹道。
此时。
院外也已有不少人在张贴楹联,整条街弄,都是红彤彤的一片。
张灯结彩,热闹喜庆。
而在几个穿着厚实冬衣孩童在笑嘻嘻点燃了一长串爆竹后,瞬时便有噼里啪啦的响声炸起,震动了整条街巷,烟熏火燎,尘土飞溅。
将前方视界遮得如同一团稠雾,叫人看不分明。
而那哄笑声音也脆亮欢快,连鞭炮都难以遮掩,如欲直冲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