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国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林甫一步一晃地离开。
……
浑浑噩噩的李林甫回到右相府。
此时,他的额头青肿。
刚一下马车,一个趔趄,幸亏有奴仆扶着,不要就栽倒在地。
本来身体就差,身心受到打击,让李林甫头晕目眩,看天地不知是方圆。
口蜜腹剑,玩弄权术是他的活儿啊!
现在竟被杨国忠这个小瘪三戏弄、陷害。
更悲凉的是圣人竟然相信。
李林甫越想越气,最后直接病倒。
李霅、李屿等儿子立刻从府衙回来。
而正在济生堂学医的李腾空也回到李林甫的膝前。
她为李林甫诊断,得知父亲不仅气急攻心,身体也积劳成疾。
她的医术还未达到悬壶济世的程度,即便慕道,即便知道父亲罪恶盈天,她还是请大唐第一名医,济生堂祭酒陈藏器来为李林甫诊治。
陈藏器虽是李瑄提拔,但他本着原则,还是帮李林甫看一下。
觉得开一些药,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会有好转。
但陈藏器离开右相府后,让药童将李林甫大病的消息告诉李瑄。
李瑄回府以后,合计这一信息,半夜才睡。
他也该对李林甫出手了。
哪怕李林甫时日无多,李林甫还是宰相,李瑄不放心。
第二日,早朝。
李林甫请假,不能上朝。
李隆基好不容易来一次朝会,看到李林甫不在,面露不悦。
昨日的事情,他还耿耿于怀。
下朝以后,李隆基在召见李瑄。
“杨铦的事情怎么样?”
李隆基最关心的是这件事情,直接向李瑄询问道。
“臣还在审讯,等全部完成,就将证据和状纸呈给圣人。”
李瑄不想这个时候吐露杨锐案,他会等王昌龄将上洛郡那边搞定,再向李隆基禀告。
“适可而止!不要让贵妃伤心。”李隆基还不忘警告李瑄。
他非常希望李瑄放手,但不好明说。
在他看来,释放杨铦不会对朝廷有什么影响。
李瑄这一次真的多事!
“臣遵旨!”
李瑄只能用领命来敷衍。
“右相病假,这段时间执政事笔和中书门下印,就由七郎暂管了。”
李隆基将主要事情告诉李瑄。
“臣一定不会疏忽懈怠。”这是李瑄意料之中的事情。
“昨日杨中丞和哥舒将军向我禀告阿布思……”
李隆基突然告知李瑄昨日关于李林甫的事情,又问道:“七郎怎么认为呢?”
“臣虽然与右相是姻亲,但认为此有蹊跷。”李瑄表情凝重,向李隆基说道。
“右相已经病了,会有什么蹊跷?”
李隆基认为李林甫就是一个行将就木的人,对他没有任何威胁。
“当年司马懿称病不朝,于是拥有了天下……”
李瑄向李隆基暗示道,有的人老奸巨猾,不得不防。
听到李瑄的话,李隆基刚拿起的茶杯,猛然放下,茶水四溅。
李瑄的话,成功勾起李隆基的疑虑,又想到李林甫与阿布思勾结在一起。
“当然,这可能是臣多想了。不过我们这些身为宰相的臣子,家中侍卫和奴仆合起来不过数十人。而右相家中的奴仆足足数百人,其中不乏骁悍,他出行的礼仪已经大过太子。这些披上盔甲,应该能做成大事。”
李瑄告知李隆基李林甫违反礼制,有图谋不轨之心。
李林甫家大业大,豢养数百奴仆,这不是什么秘密。
司马懿仅凭借三千家兵,完成谋逆;老祖宗八百私兵进入玄武门,这也是实事。
“既然病了,就卸任养老去吧!免去李林甫右相的职务。”
“七郎,你立刻带金吾卫,将李林甫的奴仆,全部驱散流放。”
疑心深重的李隆基连下两条命令。
有时候危言耸听的话,李隆基却会相信。
任何对他有威胁的人和事物,都应被扼杀于萌芽之中。
当然,除非李隆基特别宠信一个人,心里认定这个人是忠臣良将,那一切的不利言语发生在他身上,都属于污蔑。
李林甫老而无用的念想,已经在李隆基心中形成,不论李林甫有无这样的心思,李隆基都不打算再用李林甫。
右相的官职,该给更有才干的人。
“遵旨!”
李瑄领命。
他很激动,李林甫终于要退出历史的舞台。
虽然李隆基没有削去李林甫“开府仪同三司”的从一品散官和晋国公的爵位。
但经此一事,李林甫的破落是必然的。
没有任何翻身的机会!
就看杨国忠在今后会不会痛打落水狗,牵连李林甫的家人。
李瑄相信,杨国忠肯定会,因为杨国忠是小人。
历史上的杨国忠,在李林甫死后都要陷害掘坟。
在这个时代,李林甫的家人享受李林甫带来的特权和一切荣华富贵。
李林甫所犯下的罪行,他自己是无法承担,只能由他的后人去弥补。
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李瑄想手刃李林甫,让其家破人亡。
当了几年宰相后,李瑄已经没有这样的心思。
他的目标只有一条,他心中的信念,始终如一。
他堂兄被杀,是死有余辜,即便没有李林甫,李瑄也会宰了堂兄。
没必要把快死的李林甫杀死,又祸及家人。
而且李林甫还将姜月瑶嫁给他,给他诞生了李淞。
把李林甫打回原形,也算报了当初在朔方军中害他的仇怨。
至于“另一个时空”的恩怨,李瑄没有算在内,他更理性了。
拟订好诏书,李隆基用传国玉玺,盖上印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印章。
等这诏书一到李林甫就不再是宰相。
离开兴庆宫后,李瑄带着诏书,带着金吾卫,直奔李林甫的府邸。
右相府的管事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站在门前,制止金吾卫闯入。
之前金吾卫是给右相开路的,今天想闯入,是想干什么?
“冲进去,将所有男性奴仆抓起来,反抗者杀无赦!”
李瑄这才从马车上下来,向金吾卫将军下达命令。
“遵命!”
金吾卫将军领命,下令道:“冲,阻拦者,格杀勿论!”
话音落,前方穿着明光甲的金吾卫士兵挺枪直冲,气势汹汹。
右相府的奴仆见金吾卫认真,便不敢抵抗,管家赶紧去禀告李林甫。
右相府是长安第一宅院,平康坊也算是大坊了,右相府竟然占据整个平康坊的四分之一。
李林甫的诸多子孙和未出阁的女儿都住在右相府。
他二十多个女儿,二十多个儿子。
再加上要防备刺客,看家护院,养三五百个奴仆,这很正常。
坏就坏在,随着时间的推移,李瑄淡化他在朝堂的影响力,他失去李隆基的信任。
“李相,这是何为?”
将作监李岫正好在家中侍奉父亲,得知李瑄带金吾卫闯入家中,连忙前来质问李瑄。
“圣人诏书,让右相出来接旨吧!”
李瑄挺直身躯,面无表情地向李岫说了一句。
“父亲病重,难以下榻。请李相和中官移步堂内。”
李岫见到李瑄身旁的张韬光,只能忍着请求道。
他看到涌入右相府的金吾卫越来越多,足足有千人。
传达诏书,哪用这么多金吾卫?
李岫握紧拳头。
他们家恐有大难!
“嗯!”
李瑄向张韬光点了点头。
他们一起到达李林甫所居住的堂屋中。
得知圣人诏书来,李林甫被两名小妾搀扶着起床,提踏着便鞋,来到正堂中,身旁一众儿女守候。
还有总角小儿在旁边抽泣。
脸色苍白的李林甫看到是李瑄亲自前来,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李瑄可不是杨国忠啊!
李瑄看到李林甫没有精气神,虚弱无比,嘴唇铁青,似乎没有力气去说话。
他又扫了一眼屋内。李林甫也算是儿孙满堂了!
于是示意张韬光宣旨。
张韬光赶紧站出来,展开诏书。
李林甫、李岫等拱手先礼。
“朕承天运,君临四海,夙夜忧勤,以保社稷。念及国之重器,须得贤能以佐之。然李林甫居高位而怠其职,行不端而失其德。
其于政事,屡有疏失,决策不明,致民生多艰,朝纲渐紊。或用人不当,贤良被抑;或处事乖张,政令难行。朕屡加劝勉,冀其改过,然未见其效。
今为安邦定国,整肃朝纲,罢去李林甫右相之职,收回印绶。着即在家思过,不得干预朝政……”
张韬光一字一句念罢相文书。
李隆基非常不客气,没有以其年老病而罢相,而是数李林甫之过罢相。
不是让其养病,而是让其思过。
又警告李林甫不得干预朝政。
这代表这一种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