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姝明白了:“因此夫人虽然认定通灵塔起火事件为太后主谋,且太后必然还会强夺脂瑰,阻挠两国邦交,可无凭无据,也难以说服午皇后先行控制太后,阻挠太后的诡计。”
“是啊,毕竟未央宫现还风平浪静,宝光殿也没有发生变乱,我这时如果就建议贵使先将脂瑰交给午皇后代管,贵使也必不会认同。”
瀛姝却从脖子上取下一块玉佩:“我信得过夫人,实不相瞒,真正的脂瑰其实一直由我代管,这也是为了以防万一,与其到时兵荒马乱之下再交托给红桃、白李,不如现在就由我亲手交给夫人。另,我还是想拜托夫人,当宝光殿发生变乱时,还望夫人及时请来皇后平息变乱,否则殿君与我都是代表大豫的使臣,纵然未失脂瑰,要若在宝光殿受辱,事情闹得不可收场,邦交议和还如何进行下去呢?平息战乱纷争既为贵国君主及我国陛下的共愿,可不能因为妄自尊大的姚太后就废止罢行。”
那一枚泪滴状的胭脂玉佩,卧在纤巧又洁白的手掌,榭亭里,日光不能穿透,脂玉却似散发出幽光,但玉质虽佳,看上去却并无殊异之处。
——
瀛姝的讲述戛然而止,神元殿君听得怔了神。
脂瑰一直由她贴身携带,直到进入宝光殿,她才听从建议暂且交给瀛姝代为保管,她当然知道脂瑰的神奇之处,若是为人强夺,强夺者必遭反噬,可作为脂瑰的主人,自愿将脂瑰交给他人代管,短时之内,代管人不会立即遭遇劫噩,可真正的脂瑰却并非泪滴状,而她现在挂在脖子上的,也正是一枚泪滴状的胭脂色玉佩。
“虽然卫夫人,以及所有北汉人并不知道脂瑰真正的形制,可陛下曾经公布过验证脂瑰的方式,只要卫夫人验证,不就知道阿姝交给她的脂瑰并不是真的脂瑰了么?卫夫人怎会这么容易中计?”
“我就要让姜泰明白,真的脂瑰不易夺。”瀛姝贴近殿君的耳鬓:“其实哪怕姚太后把宝光殿夷为平地,也找不到脂瑰,我需要的,就是让姜泰明白我们没他想象的那么愚蠢。”
瀛姝看着不远处,梁会领着几个手提着食盒的武婢往这边过来,她下意识就说了个谎:“殿君,我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今日怕是没时间陪着殿君用膳了。”
不待殿君反应,瀛姝起身就走了,她离开时走的是另一条岔道,并未和梁会面遇,只不过当梁会从游廊底出来时候,霞光落在他的半边面颊,把那唇角牵动的笑容,赐予了灿烂的色彩,不明亮,但绮丽,面红的类型如果要仔细分出区别,梁会现在必定不是因为羞涩,是兴奋得借那一丝霓影,点亮了眼眸,泛滥向面颊,梁会甚至不知道他这时看上去,其实还真像一个傻子,他大步迈向殿君,兴奋劲都通过步伐显露无疑,瀛姝心里觉得莫名期待,很想一眼看见两人的结局,但她还是选择了走开。
司空月狐并不适合殿君。
或者说得更准确些,司空月狐不是任何一个女子的良伴。
瀛姝还记得司空北辰曾经假模假式劝过司空月狐,既然狠不下心来出妇,跟梁氏的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有的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比如田氏终究不能死而复生,夫妻两个间,一方总得先妥协退让,疙瘩才能够被解开,既然这样绷着,疙瘩岂不是会变成死结?那天司空北辰置了酒席,跟司空月狐促膝长谈,留瀛姝下来,还有婉苏也在场,用意似乎是希望她们两个也帮着开解开解。
但婉苏跟瀛姝,先就挨了梁氏的怒斥。
梁氏根本不觉她有过错,她不愿和离,也无意跟司空月狐和解,对于婉苏的好意规劝,梁氏甚至以冷嘲热讽回应——我不是皇后你这样的女人,我受不了我的丈夫心目中,存在比我更加重要的人事,他想要摆脱我,我不会让他得逞,我就是要让司空月狐明白,辜负我他会落得什么下场!皇后你不需要劝我,淑妃就更不必多费唇舌,皇后不觉跟别的女人共侍一夫是奇耻大辱,才容得下淑妃,如果换作我……淑妃你以为你的下场会和田氏有何不同?
婉苏不觉得恼怒,她只以为梁氏说的是气话。
而瀛姝,梁氏对她而言从来都不是需要在意的人。
她不想干预司空月狐的家务事,那时的她,笃信司空月狐对她没有半点好感,虽然不再像少年时一样针对她唇枪舌箭,但她并不认为她的话对司空月狐而言能起到作用,她沉默着,听着婉苏替梁氏转圜:“四弟妇就是气性太大,四弟先让一步,弟妇再是嘴硬,也必会心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