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季月朋浑身颤抖,喘息着醒来。
极少做梦的他,刚才做了一个梦,一个可怕的噩梦。
梦中,他被一条巨大的黑蛇死死缠住,怎么也脱不开身。远处,又有一条花蛇“嘶嘶”地吐着细长分叉的信子,飞快地向他游过来,他被吓醒了。
这个梦,一定不会是好预兆。然而,它在预示着什么呢?是自己将要生一场重病?还是今年的生意又要亏损?他有多么希望是前者!
很快,那个梦真的应验了,却不是季月朋所希望的那样,而是后者——钢材价格暴跌的既成事实。
一个人躲在外面,季月朋大醉了几天,又进入了一场模糊的梦境。醒来后,他捡拾着梦中的碎片,想了很久,只能寄希望于自己唯一的那套住房了。再过几个月,还清房贷,便可以拿它做抵押,申请到一大笔银行贷款,做最后一搏。他相信这次命运之神会眷顾他的,会让他东山再起,还清所有欠款,做回一个平常的打工者。
最近,方子玉总是心神不宁,她睡不好觉,也吃不好饭,右眼皮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突突突”地狂跳一阵,跳的她心里慌慌的。一个人在家时,她更觉的没着没落。
季月朋回家越来越晚了,经常是带着一身酒气回来,和衣躺倒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等深夜酒醒了,再摸黑上床,继续睡去。他搂着方子玉,有时会一下搂的很紧,间或不连贯地说着含混不清的梦话,身体还会莫名其妙的热起来,有时热的近乎发烫,却非感冒发烧。方子玉问他,他只说没什么。然后拽拽被子,盖住方子玉的肩头,又伸手到她的肩下,替她掖严实被角,将她搂的更紧。
在倒春寒逼人的冷涩里,那盆腊梅花竟又孕育出新一轮的花苞,虽然花量不大,却花香依旧,清芬怡人。那悠悠吐香的绽放将方子玉引向阳台,她对着其中一朵梅花的花蕊,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又走向阳台角落的小纸箱,俯下身去,抱出那个特大号的石头蒜臼,将晒干的鸡蛋壳半个半个地放进去,冻的微红的双手环抱住粗重的蒜锤,用力捣下去,一下,两下……
洗净的蛋壳已经晒的酥脆,细碎的“嚓嚓嚓”伴着粗笨的“咚咚咚”机械的循环往复着。
蛋壳被捣成碎片,再捣成颗粒,慢慢地捣成了齑粉。
正是需要开始给花大量施肥的季节,方子玉捣的很快,也很用力。
方子圆站在门外,听出方子玉又在捣鸡蛋壳了,忙收回按向门铃的手,凝神听着,那声音忽轻忽重,忽快忽慢,乱纷纷的,绕满了心事。
昨天,在房管局工作的一个同学告诉方子圆,季月朋住的房子被法院查封了,是一个叫桑大良的人向法院申请了财产保全。
“这件事该不该让子玉知道,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呢?她会不会因此再度陷入抑郁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