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的风,又冷又硬,狂乱地舔着窗玻璃。
拐棍戳着楼板的“咚咚”声,缠绕在含混不清的喊叫声中,再次传进宋母的耳朵里,她的心底重又泛起那股沉重的悲悯,凉凉的,流经右手拇指的指尖,停在左脚大拇趾趾根内侧的小脑反射区。
吵人的噪声来自一位邻居的老父亲,他几年前患上了老年痴呆,已经到了中晚期,生活不能自理,大小便常常失禁。那位老父亲自己是感受不到痛苦,也感觉不到尊严尽失的。人活的痴痴傻傻,脾气却不小,在家还待不住,一个照看不周,出门便走丢。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唯一的女儿早在对他的照顾中不堪重负,被折磨的憔悴不堪。
又是“啪的”一声,紧接着是“哗啦啦”的脆响成串,大约是杯子或碗碟又被老人无端摔碎了。
近邻不堪其扰,却也无可奈何。
“哎!世间怎么会有这种病呢?不但让人失去了尊严,更拖累坏了儿女。”
宋母说完,不再继续按摩大脚趾上的小脑反射区,她穿好宽松的软底布鞋,起身走进卧室,从床头柜底层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铁盒子,掀开盒盖,里面是一排排白色的小纸包,每个纸包上都按顺序写着日期。她拿起一包,正要打开,手机响了,是梅络英的。
“妈妈,您今天晚饭吃的什么?”
“核桃榛子蛋花粥,清炒西兰花胡萝卜。你今天还好吗?吃进去的东西没吐吧?”
“我今天很好,吃的很多,吃进去的东西一点也没有吐,您放心好了。”
“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最近几天有一股寒流要来,您收拾一下衣服和平时用惯了的东西。趁明天中午暖和,达之下班后开车过去接您。”
“我一个人住着挺好的,今冬家里的暖气很热,这两天暖气片有时还烫手呢。”
“您的房间我重新收拾过了,被褥也晒了。您来吧,和我们住在一起,省了彼此的牵挂。”
“我不去,我还是一个人住着更自在。”
“等寒流过去了,再让达之送您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