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气东西?”酒保困惑,“您看见什么了?魔鬼?”
走出巷子时,他先是扫了眼暴怒的女士,随后视线下移,想看看那一无是处的男人的模样,最后扫过凑热闹的人群,但并未看见奇怪的人。
偏要说,有几个神经病在对漂亮的女人做鬼脸,黑夜的微光下,乍一瞅,满脸横肉扮鬼脸的肥脸是有些吓人。
但他们绝对不是雅各布·巴斯恩嘴里的“晦气东西”。
“咱们绕路走,”格里安未作解释,严肃命令道,“绕过那群聚众的人。”
“好,我们走这边。”
下城区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七扭八歪的小路,一条不行就换另一条。像酒保这种熟悉路况的人,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能找出七八条路。
“所以您看到了什么?”
“没什么。”
危险就徘徊在附近,谁也不能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何事,爆炸、杀戮、倾盆大雨,一切皆有可能,就像科隆的天气。
与其费口舌,不如闭嘴保持体力,为接下来储蓄精力。
况且,格里安不想再提及四天前的恩怨了。
仇恨放在心里才能产生无穷的力量,挂在嘴边说多了,恨会随着一开一合的嘴飘散而去,除了加深在他人眼里“自己活在仇恨中”的印象,别无用处。
格里安忽然想起,克劳迪娅曾说,心情不好时就抬头看看月亮,能让人归于平静。
于是他抬起头,眼瞳中倒映一轮弯月与环绕周围的繁星。
月光能使人产生奇异的幻觉,他敛声屏息,目光坚定,觉得两旁的墙壁拥有呼吸,正吹出风,拨弄他的心弦。
搬开挡路的木板,浓重的尘土飘扬而起,房檐下的乌鸦受到惊吓,傻头傻脑地骚乱起来,振翅飞出藏身的地方,扑棱棱拍打着翅膀,风驰电掣般掠过树梢,消失得无影无踪。
随后,四周又恢复了寂静。
格里安却猛然感到忐忑不安,发现前方有一颗光秃秃的大树,月光不再在飒飒响的树叶上编织图案,树枝变得黑乎乎的,阴影加长,映照在墙面上。
嘎吱——
脚踩在树叶上的清脆声十分突兀,以至于格里安差点停下脚步,停顿犹豫。
但他知道,他不能露出丝毫迟疑的动作。
向前走,只要一直向前走,自己在旁人眼里看上去就是个工业区普通民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