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布帮叫我帮忙找的,我也不知道。”唐玉蜓编了个理由。
“再有一个多小时就上工了,我给你带了件工服你穿上,不会有人注意到你。体验完了你就把门禁卡扔在打卡机旁边就行,会有人帮我收着。”工人把叠好的工服递给唐玉蜓说道,“那么,再见啦,祝你体验愉快。”
看着那个工人远去的背影,想到自己花三万块买了一天上班时间,唐玉蜓一时间不知道究竟是那个人太不真实,还是手里的门禁卡太不真实。
时钟指向六点半,天已大亮,唐玉蜓换好工服早早来到造船厂门口等待。
彩色岛造船厂是一座中空的圆筒型建筑,直径达到两百米,有七层,按照红橙黄绿青蓝紫的顺序涂着不同的颜色,像一个倒扣的水杯悬浮在六环南极点上空。唐玉蜓第一眼看到造船厂的时候想起一句古诗:北冥有鱼,其名为鲲。虽然造船厂没有几千里那么大,那圆形的巨大入口就像一条巨鲲张着大嘴向地面的人扑咬过来,这扣在头顶的感觉还是相当有压迫感的。
下夜班的工人一波波从那圆形的鲲口乘升降机落地,纷纷打开走出门禁的围栏。在围栏外,已经有十几个跟唐玉蜓一样等待上工的工人。不一会儿,等待的人越来越多,把唐玉蜓围在了中间,大家谁也不互相说话,就像是一大群陌生人。
上工的汽笛呜呜响起,唐玉蜓被一群人裹挟着涌向大门。他掏出门禁卡,学着别人把长条卡片插进门禁的缺口,等绿灯亮起后走进了工厂大门,然后又被一群人拥挤着塞进升降机,向悬在空中的鲲口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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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玉蜓怀念起当导航塔维修工的那段时光,虽然一个工要独自一人连续干十五天,但上下班有专用飞船,不需要像这样一大早就挤成纸片,幸福感比这里高多了。
升降机到达鲲口第一层甲板,工人们纷纷散去,唐玉蜓装模作样地找到他顶班的那个人的工位,按照之前交代的流程操作一番,然后趁别人不注意溜向一架空着的升降机,按下了去第四船坞的按钮。
与别的灯火通明的甲板层不同,第四船坞的甲板层乌漆嘛黑的,只零星亮着几盏小灯,也没有工人在这边工作。唐玉蜓从脚下铁栅栏的缝隙看到,下面第三船坞正在维修一艘金色的梭形飞船,船头凹下去的部分外壳正在拆卸。这艘船好眼熟,但是现在没时间细看,要赶紧去找那个怪老头研究所。
沿着第四船坞侧面的甲板走到最深处,唐玉蜓看到一艘破烂的飞船被几条维修机械臂拉扯着悬挂在墙壁上摇摇欲坠。甚至那都不能算一艘飞船,它只有圆柱形的船舱主体部分,外壳有多处缺损,露着里面的框架结构,似乎有些闪动的光亮从空洞的舷窗里透出。船坞的甲板只有一条半米宽的铁板架起的路通往那里。
应该是这里了,他想道。他小心翼翼地踩着铁板一步步靠近破船,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听到破船里有些杂乱的声响,就像煮开水的咕嘟咕嘟声加上电线短路的吱吱声。
铁板路的尽头是破船的一扇门,门框四周有暗暗的蓝光。唐玉蜓伸出手刚想敲门,那圈蓝光闪了一下,门自动打开了。
“有人在吗?”唐玉蜓边往里走边问道。
门口杂乱地堆着七八个铁皮箱子,两边的墙壁旁摆放着两排密封的储气罐、不知什么透明液体罐,几十根管道沿着墙壁和地面延伸向破船的深处,管道阀门偶尔还喷出一股股白烟。
破船的深处,一张几米长的工作台拦在当中,台面上摆满了奇怪的机械零件和芯片,一个有着机械双臂的白发老头戴着护目镜在台面上焊接什么东西,手中的微型焊枪发出吱吱的声音。
见到有人进来,那老头摘下护目镜,用几乎被褶皱的眼皮盖住的眼睛看着唐玉蜓,对他说了一句“Сенк?мс???”
“你讲啥子?”唐玉蜓没听懂,方言顺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