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没有那么多粮,不敢征那么多兵,就连豫州征发的二十万兵也只能据城而守,吃自己的存粮。据城而守不仅可以降低对士卒的要求和数量,还可以大幅减少消耗,在必要的时候,一天只吃一顿也能维持很长时间。进攻则不然,一旦缺粮,大军就有可能崩溃。
天子越想越觉得有理。他想起毌丘兴刚才的应对,突然有些后悔。贾诩收集到的信息并不比秘书台多,他之所以能有所发现,和他花的心思有关。他仔细分析了那些数据,进行推算,相对准确的了解孙策的开支,这才清楚孙策的这个弱点究竟有多严重,而不是泛泛而谈。
不算不胜,但算和算之间也是有区别的,谁算得越准,谁就越能清晰的把握形势。就像下棋一样,胜负有时候就在一子半子之间,尤其是双方实力相当,难分难解的时候。
过了好一会儿,毌丘兴又来了,与他一起来的还有阎温、杨阜。在此之前,杨阜已经向毌丘兴了解过推算的具体过程,得出了和刘晔相似的结论,只是还没来得及问其他的。此刻当着天子的面,刘晔再次征询毌丘兴,又以秘书台收集到的情况进行补充佐证,得出的结论更加准确,更有说服力。
对峙对孙策更有利。他当然会有损失,但损失在可承受的范围以内,如果考虑到他正在推广宿麦,有可能实现稻麦两熟,江东的粮食生产潜力惊人。朝廷和冀州却不行,尤其是冀州,袁谭兴二十万大军严重影响了冀州的生产,冀州也许还能支持一段时间,恢复却不可能,只会越来越弱。
急攻对双方都不利,尤其是朝廷,要冒很大的险,但一旦成功,收获也很大,不仅可以收复失地,还能获得人口,弥补自身实力的不足。反观孙策,他胜则无所得,败却有可能丢失既有的土地和人口,更会打破他不败的神话,对民心士气造成挫伤。
权衡利害,当然还是进攻对朝廷有利。
天子心中喜悦,却没有失态。他看了刘晔一眼,刘晔会意,很客气地对毌丘兴说道:“贾君侯可曾构想过类似的方略?”
毌丘兴摇摇头。“君侯最近闭门读书,关注的是大势,不在枝末。他远离战场,不了解双方将领,也不清楚双方的装备、士气差距究竟有多大,无法制定具体的作战方略。不过……”毌丘兴咽了一口唾沫,润了润嗓子,既让自己平复一下心情,也刻意制造一些期待感。他很清楚,现在是决定他前程的关键时刻,不能有任何疏忽。贾诩教了他用兵之道,没有给他具体的提示,这些都是他自己的想法,能不能让天子满意,他心里没底。
天子和刘晔互相看了一眼,会心一笑。刘晔追问了一句,语气更加亲切。
“伯起不妨直言,陛下求贤若渴,知人善任,定不负伯起良策。”
毌丘兴向天子行了一礼,稳住心神,缓缓说道:“君侯曾教导我说,用兵虽尚奇,必根于正。何谓正?有所必争,有所不争。必争者,利也,或地利,或人利,或财利。以弱胜强,以战养战,必当争利,战辄有利,方能越战越强。若无利可争,虽胜亦负。”
刘晔有些不耐烦,他哪有兴趣听毌丘兴讲用兵之道。“那伯起以为,当先争何利?”
“南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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