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连忙命右翼的沈弥坚守阵地,不要被溃兵冲乱阵地,同时命令中军调整阵形,引导前面的溃兵从指定的地点转移,不得冲击本阵,违令者格杀毋论。
孙权的反应还算及时,他麾下的吴军动作也很快,赶在溃兵到达之前做好了准备,留出供溃兵撤退的通道,同时严守阵地,但凡敢冲击阵地的溃兵,立斩于阵前。十几具血淋淋的尸体横在阵前,被吓昏了头的溃兵总算清醒了些,一一通过,在孙权阵后指定的地点聚集,秩序也逐渐恢复。
待溃兵通过,孙权命令麾下吴军互相掩护,依次进逼。
等他赶到牛马岭下,战斗已经结束,黄权率部撤回岭上,军械、甲胄大部分都被捡走了,只留下近百具横七竖八的无头尸体,鲜血从腔子里汩汩流出,染红了脚下的黄土,又蜿蜒而下,触目惊心。
一杆吴军战旗孤零零的竖立在谷中,被火烧得只剩下旗杆。
孙权气得脸色铁青。
娄发因与娄圭攀交受挫,战斗意志最坚,被他寄予厚望,重点栽培,希望他能成为一口锋利的战刀,击穿黄权的防线,拿下牛马岭。没曾想这口刀第一战就折了,而且败得这么快,这么彻底。
这要是被娄圭知道了,该如何笑话?
孙权下令,连夜清理战场,明日清晨发起进攻。不拿下牛马岭,誓不罢休。
吴军点起火把,将附近的山谷照得通明。孙权亲自登上金鸡坪,查看娄发被俘之地。斥候很快找到了伏击蜀军的藏身之处,推演出了娄发被困直到被俘的经过。孙权也暗自心惊,这个黄权名不见经传,没曾想却有胆有识,居然算到娄发会在此登高而望,预先安排了伏击。
如果是自己亲临战阵,能逃过这一劫吗?孙权没把握。
孙权看过巫县地图,对牛马岭的地形也不陌生。可是站在金鸡坪上,俯瞰牛马岭,感觉还是大不一样。他仔细观察了黄权的阵地,甚至连岭后的营地也尽可能依据地形做了分析,觉得黄权这个阵立得很稳妥,找不出明显的破绽,出奇制胜的可能几乎没有,只有强攻一条路。
娄发的溃兵证明了降卒不可用,能当大用的只有长沙郡国兵。长沙郡国兵不到三千,还有近千人是水师,能参与进攻牛马岭的只有两千多人。一旦损失过大,短时间内无法补充,将来攻摩天岭就会有兵力不足的问题,要么冒着拼光的危险上,要么退在一旁,看着娄圭立功。
兵力不足就像一个绳索套在他的脖子上,不时勒他一下,让他无法放手施为。
返回大营后,孙权请来廖立商议,征询他的意见,看看能否将有限的兵力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廖立安慰孙权说,娄发战败并非兵力不足,而是个人能力问题,有勇无谋,中了黄权的计。将为一军元首,岂能轻离战阵。即使要到金鸡坪上瞭望敌军阵地,也应该提前侦察附近地形,确保安全,怎么能让蜀军百余人困在坪上呢。
如果因此认定降卒不可用,只派真正的吴军上阵,会影响降卒士气,增加猜疑。
孙权觉得有理,问廖立怎么办。
廖立说,首战受挫,难免军心浮动。此时要稳住阵脚,安抚军心,不要急于攻战。等军心稳定,再稳扎稳打,让降卒与吴军轮流上阵。一方面,表示对降卒的信任依旧,并没有因娄发之败而歧视他们。另一方面,也让降卒看看吴军是怎么战斗的,以战代练。
虽说沈弥、娄发部平时也遵照吴军的规矩训练、演习,毕竟不是真正的吴军,演习也不是战斗,降卒和真正的吴军还是有一些距离的,利用这次攻击牛马岭的机会,将他们锻炼成真正的精兵,为其后的战斗做准备。
孙权想了很久,迟疑不决。他知道廖立说得有理,但他没有这么多时间。娄圭正在向摩天岭进军,十天左右就能进入战场,如果他不能抢在娄圭之前攻克牛马岭,到达摩天岭,还能不能保证主攻任务,就不好说了。
廖立想了想,提醒孙权说,我听说,当初左都护孙尚香奇袭天井关时,陛下可是派了许褚率领虎卫助阵的,大王何不向陛下请旨,请陛下派一些虎卫来,强攻牛马岭,夺得进攻摩天岭的任务后,再以战代练。
孙权犹豫不决,将目光转向了站在一旁的吴奋。“元兴,你觉得如何?”
吴奋还在犹豫,廖立说:“大王,我去见陛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