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毛小儿,你懂什么!?你没有站在我这个位置,你不知道我要面对的是什么,我承受了什么样的压力!”
“我知道。或者说,我见过。”
说这话的时候,立香不再跟弦一郎针锋相对。
因为,这是必须怀着尊敬才能说出口的事。
“我曾到过许多时代的许多地方。在名为乌鲁克的城市,我见过一位王。他和乌鲁克的境遇,比苇名更甚。
“乌鲁克面对的敌人不是人类,而是比天灾更可怕的神的愤怒。神的造物铺天盖地,神的海洋侵蚀陆地,人类只能节节败退,看着自己的城市被绝望一点点吞噬。那不是人类战争层面上的消灭,而是消失,彻底不在。
“即使集结人类能集结的全部力量,即使有众多从者齐心协力,在城市即将直面神的前三天,整座乌鲁克城只剩下了500人。没错,包括王在内,所有人加起来,只剩500人。”
不知道是立香的声音听起来太过伤感,还是他说的事情太过震撼,人群一时鸦雀无声,连弦一郎也放下了刀。
立香笑了笑。
“没想到我现在的反应,和那时我听王说500人的时候反应一样。要是被王看到了,他也会像那时一样反驳我吧。
“他说,不应该是‘只剩500人’,而是‘还剩500人’。”
“有区别吗?”弦一郎忍不住问道。
“那位王有着能看到未来的千里眼,他早就知道乌鲁克会有这么一天。无论怎么应对,都不可能回避,乌鲁克注定要毁灭。但他认为,即使城市没了,只要乌鲁克的文明尚在,传承文明的人尚在,那么乌鲁克就能存续,人类就能存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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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王向他的人民坦白了一切。乌鲁克的命运,毁灭的结局。他告诉人们可以逃避,可以沉溺于欢乐,也可以哀叹命运,等待或者自寻死路。
“但是没有人这么做,他们选择了战斗!明知结局,还是要作为人类,与神抗争到底!剩下的500人,就是乌鲁克曾经存在,战斗过的证明!”
立香眼前仿佛出现了他第一次到乌鲁克时见到的场面。
“所以我初次走进乌鲁克的时候,看到了一片祥和繁荣,井然有序。完全没有不安和恐惧,实在无法想象这是一座即将毁灭的城市。如果没有那位王在,我甚至无法想象最后的胜利。
“作为一个外人,我不会说什么让苇名人勇敢战死这样傲慢的话。我只希望弦一郎阁下能好好考虑,如果苇名注定无法逃离毁灭的命运,至少让你的人民以人的身份活着或是死去,而不是成为古怪研究的牺牲品。”
立香退后一步,表示他说完了。
人群已经有了些许议论声,刚才瞪着立香的大将也都是若有所思的样子。最后大家还是看向弦一郎,期待他的答复。
弦一郎微微抬头,目光落在那边的哨塔下面,一面旗子上。
上面写着“无生之耻,有死之荣”。自苇名抵抗内府侵略以来,这样的旗子在苇名军中随处可见。每位镇守阵地的大将身边必有这面旗子。
对苇名的将士而言,这八个字就是他们的精神。
但是,对百姓而言如何呢?弦一郎承认,他确实很少考虑这个问题。
所以,他一时没法回答。
“一心大人!”
忽然人群后面传出声音,然后自动分到两边,让出路来。
“弦一郎!”
披着常服的一心大步走来,这声大喝让弦一郎心里颤悠了好几下。
“爷爷,您怎么来了……”
他已经许久没见一心出现在这样的场合。退隐的一心每天除了吃喝就是习武,偶尔出去转转,从来不问国事。
“哼,还不是汝等闹了这么大动静,让吾连酒都喝不好。”
一心走出人群,便看向迦勒底那边。立香忽然感觉膝盖一软,差点跪下。
这就是武人常说的剑气?或者威压?总之跟一心的目光对上时,立香被某种不知名的气场压住了身体,让他难以站立。
总司和修玛更是本能地举刀,然后才想到这样不合适,又放下了。
至于巴御前,她正努力让自己的心脏不因过于激动而停跳。
这光是站在面前就能镇住全场的气势,不愧是游戏的最终BOSS。嗯对,一心是最终BOSS。
“呵呵,不错。”
一心打量着迦勒底众人,点点头。
“年轻人,汝之所言甚是有趣。虽然并非武人,但汝之意志,可不是一般武人能比的。”
“啊,您过奖了。”立香连忙答话。
“那么弦一郎,汝可要认真回应,不能失了一国之主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