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大雪飘摇,南面的无月沼泽也进入了冰寒时期,槐阴河末端,渭水分流向南,八百里间各处沼泽结冰凝冻,偶尔能看到雪狐滑冰飞过,守株之人急急出击,少有得手者。
向南再看,广袤沼泽的中央有巨城屹立,比十多年前愈发宏伟,那座城池的外围依建了不少庄舍,侧面说明这些年城内的修士逐渐变多以后已经不够居住了。
任何地域,底层修士永远是最多的那群人,能跳脱圈层的只有一条路,突破修为,否则再是明理博学、通古晓今,也还得和多数迷茫困顿之人打交道。
有秩序的地方大多时候难免森严,人性包含善恶,生灵畏惧强权,而秩序或是光明或是黑暗,总会震慑个体的行动程度,这样的好处是安生。
很多修士追求自由,真把他放去那些‘自由’的地域,他可能呆不了一段时间就得哭着喊着重新寻找有秩序的地方。
修真界没有国度一说,修士争杀之间亦更存粹直接,会术法,能飞天遁地,等闲人如何阻止冲突?其实基本是阻止不了的。
凡人拿刀拿剑互相砍杀一气,顶多两两相死,修士争杀轰术,那影响的可不只当事之人,一旦操控不好术法,牵扯了别人,本来的一件小事就会越变越大,没有强力秩序压制,基本最后都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掌握了强大力量的同时很可能也会被那种力量支配,越是底层的修士,越难控制出手轻重,所以有秩序的地方,在那些人流云集场所总会有强者镇守,就比如当下的明月城南区。
隔着城门不远的杂货街中心区域,几百人围着已经落下帷幕的一场私斗,灰石板上躺着一个断了右臂的柔弱青年,站在他对面的是一位锦衣公子,有两位身着司徒家明黄道袍的年老修士平和劝着那锦衣公子。
搁在以往,这种低阶散修闹出矛盾,只要分了胜负,围观的人就会一哄而散,今日之所以不散,乃是因为那锦衣公子在司徒家的地位很高,年轻一辈嫡出血脉,唤作司徒羽逸。
眼下吃亏的是谁很明显,不了解情况的人还以为是富家公子欺负穷野散修,从头到尾看过的人会知道事情不是那样,司徒羽逸在明月城七八年,素来行善扶贫,多受散修们赞颂。
今日之所以与那柔弱青年发生冲突,全因其是偷钻进城里的晋地流徒,不仅仅偷钻进来,还当街招摇撞骗,以镶灵晶的假紫英石骗了一位女修很多财物。
司徒羽逸长得一张长脸,眉目俊朗,抱拳对两位明黄道袍的筑基老朽说道:“今日若不重罚此人,日后只会有更多晋地野修来我明月城混吃骗喝,两位师叔怎的非要拦我?”
围观众人大多是支持司徒羽逸的,但也有少数散修直言司徒羽逸不给那青年活路,一来恻隐之心作祟,二来同样是散修,自然看不得富贵公子欺负同类。
司徒羽逸年岁方有二十六七,但异常明晰事理深浅,环顾四周,厉声道:“你等知晓什么?自一年前晋地无数底层散修奔潜来我明月城,至今,城中已有十三桩无名血案,十有八九都是他们干的,而今两位金丹老祖在北方处理要事,这城中正是高度戒严之时,他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段钻进来,明显是不怀好意。”
一个练气五层的柔弱青年被指责心怀恶意,而且目标不是单独个体,而是明月城,这难免教人有些不敢相信,有些围观之人问询司徒羽逸是否言重了,这不是小题大做吗?
司徒羽逸怒声指着那断臂青年,“你等可知晋地汦水宗近年在全境纠察魔徒?这些人明面一副弱势群众,修为低微,按说没必要跑来无月沼泽,为什么会有上千人逃来?很可能其中就有魔徒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