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钟紫言自己经历过这种眼光,甚至可以说他从小经历的就是这些东西,此时被检视一会儿,反倒自在多了。
反之,真要是被一堆人戴高帽和善对待,那才难受,说明人家根本不吃细软,人人理念通达,真修仙者也。
林志艺虽然初见面嫉妒发恶钟紫言,但此时看到山门那些师兄目光多有轻慢身旁人,他反而自觉羞愧:
“葵儿说的对,那些家伙吃的白胖,算不得什么英雄。”
只这一句话,钟紫言突然对林志艺改观换念,原来这化神嫡亲后辈,也不是只有一身势利品德。
“林师兄,贵宗近日似乎临了大事?”
“法相堂死了位师叔,这些事你别多问,快走吧。”
正殿上倒是不太见着佛门装饰,那些金丹也都是道门行头,钟紫言若有所思,林志艺不停留,继续带着二人往后山去。
站的高了,看得就能更远,此时钟紫言沿路观览,见偌大的拘魔山东北侧一大片白茫茫,原来是有几个堂口正在守孝做丧事,怪不得刚上山那会儿一堆披麻戴孝的,又听林志艺说了死人,这下全对上了。
一炷香的时间,三人到了后山,能明显感觉到灵气浓郁程度强了至少十倍,这里树木花草泛成金色,倒有几分佛气。
火胤老道立在一颗参天古树下面,背后是一方足有百丈长宽的太极元台,其上纹路古朴,既有道门符篆笔画,也有佛宗密经凋刻,林志艺把人带来后站在一侧。
菊葵一个劲追着老道问,老道只叹了口气:“山木自寇而已。”
便示意钟紫言登上太极台,“所有事情,等你见过老祖以后自能知晓。”
钟紫言拜谢,那太极台逐渐下陷,把他传入地底。
鞠葵生气问道:“师父,多大的事,你到现在都不肯跟我说?”
“放心,他们不会有事,倒是你,今次回了山就留下来吧,明年开辟战争一起,我们和妖众的关系更加紧张,你该收心修炼了。”火胤少有的严肃管教。
“我不,在清灵山也能修炼!”鞠葵从小被宠爱,哪会轻易妥协。
“小师妹,师叔说的对,宗里最近要开始着急弟子参军,你不闭关修炼,要吃苦头的。”林志艺忧心道。
火胤更果决,冲林志艺看了一眼对鞠葵说:“呵呵,丫头,那可由不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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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太极台上,钟紫言四下观望,等到传送装置下降了约六十丈的距离,宽阔的洞府道路就出现了。
台停人下,钟紫言谨慎顺着洞府道路往里走,两排三列金碧辉煌的长明灯,每一盏都似乎最少是二阶灵器的样子,不需要数约摸都有万盏。
只照明用就这般阔绰,真无法想象拘魔宗财力。
路到尽头,灯展也到头,巨门硕大,缓缓张开,钟紫言迈进去,就像是蝼蚁爬进南天门一样。
一入巨门,周遭时空变换,能明显感觉到已经离开了刚才那方世界,似乎……和当年入天妖坑被貂妖所摄时候一样,甚至比那个时候的感觉更加彻底。
紧接着感受到的,是扑面而来从未体验过的磅礴精粹灵气滋养,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体内的伤势似乎都以极快的速度在回复。
映入眼帘的,是无边无际的云海,脚下是云团,更地底是无边无际的黑色树林,当空百多里外是连天都装不下的巨型黑山。
隐隐约约耳中传来沉重锁链晃动的声音,似乎那黑山中藏着太古魔种凶物。
脚下云团一瞬便将他拉到黑山悬崖边,正见崖台上端坐一位头戴莲花宝冠,身着墨色道袍的白发老人,这人眉目宏大,方口阔鼻,闭着眼都好生威仪。
在他身后,钟紫言感受到有万钧压力束缚,八根漆黑的锁链自其背后石台分散至黑山山体内,那锁链诡秘的气息令人心里发憷。
“晚辈见过前辈!”
钟紫言跪在地上,纳头行礼。
能确定对方绝对是自己这辈子现实里见过修为最深不可测的一位,想来就是拘魔山创派老祖林御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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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时,恰好与对方刚睁开的眸子对上,那眸中黑漆漆的只剩下一双遮天猩目,像极了自己每次做噩梦时脑子里的猩红眸子,钟紫言眉心风印不自觉显露,双眼黑童变作血红。
“果然如此。”
苍老之音传响这福地各处,像是天在说话。
钟紫言此时三华大乱,赶紧收拾心神,良久后才稳定情绪。
“求前辈宽宏大量,放了我门中同胞!”钟紫言直入正题。
老者盯着钟紫言目光如炬,似在思索什么,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恢复到古井无波的状态。
“小友,回去罢,三十年后老夫自会放人。”
“三十年……”钟紫言心头怒火狂烧,偏偏又无法当场发散,只能不住的呢喃。
“前辈可知,三十年我这小门户要经历多少事,三十年这蒲阳又会变成什么样?三十年一轮开辟战争都过去了,我家虽说离着远,保不齐哪天祸到临头又是一场生死轮回……”
话一句一句说出口,额头磕在地上一滩一滩的血水涌印。
“我派曹狄老祖兢业一生脱离祖庭开创赤龙门,传到我这一代历经磨难九死一生,才重新开头发展……”
“同属道门支脉,前辈贵为化神大能,修为已达此界巅峰,翻手云雨覆灭,何必为难我这小小金丹……”
《大明第一臣》
癫狂诉苦,哭的是血流成河,那老者却仍然不为所动。
“前辈方才说‘果然如此’,可知已经明晰晚辈得了阮老祖的传承,我煞力将来对抗魔物自有大用,前辈今日何必苦苦相逼,非要闹做仇敌……”
这最后一段,终于让老者眸光一亮,他脑海中翻滚无数记忆,旋即恢复正常,颔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