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望去,遮天蔽日的熔岩异种围堵在这古迹门外,此时的赤云子心中已满是绝望。
他感受着缩在自己身后的元心,愧疚难当。
外面这些熔岩异种,翻遍他几十年来所有的记忆都不曾见过,但那可怖的气息没有一道是低于自己修为的。
最低一些的气势都在筑基后期,更高一些的基本都是金丹相仿的威压,更别提最后面立在高柱上悠哉哉躺着的三眼火兽,哪怕没有元婴也差不多了吧。
真要说起来,此间地底火山,本是一万八千年前古迹坠落形成,以往少有人涉足。哪怕东洲开辟的时间也才近两千年而已,赤云子再是博闻强识,又哪能认得出这些异种到底是什么。
他只知道,此番便是插翅也难活着回去了,但抬头眺远,沙洞出口不过两百来丈,怎能甘心就此束手就缚。
“元心,你躲进舟里,没我的命令不准冒头!”
赤云子眸光凝聚,几个计算间,打定了主意,今次哪怕最终活不得命,他拼死也要把元心送出去,绝不能让门里再损失一位小一辈中最出色的弟子。
他先是将灵囊内的猴子放出,快速指点了几句,安排其担负操纵古舟之责。随后浮身嵌入炎炤魄躯之中,古迹门前“砰砰”作响,眨眼又冒出来四道人影。
这下子,围拢聚集着的熔岩异种们更加欢愉,一个劲儿的呼哧哧乱吼。
这些熔岩异种长相奇特,身体皆有岩石覆盖,四脚爬行却各个顶着类人的石头脑袋,浑身布满灼烈的岩浆,呼啸起来黑齿上下打颤,就像是上了年岁的老人在蠕动嘴巴,但明显这些东西各个生龙活虎,最小的一头都一丈多长。
“这…这这…”
刚在熊妖手里逃得性命的江少忧四人,此时好不容易出来又看到如此景象,直吓得一个个往后退却。
班若固本就胆小谨慎,如今刚出虎穴又入狼窝,断臂修复之法还没着落,满脸如丧考妣之色,“江师兄,钟师姐,我们怎么办?”
此四人明显是以江少忧和钟晴为主,江少忧心头本也生出大恐惧,但见不远处赤云子古舟悬浮,人又变作个威风凛凛的双刀火魄,他愤愤不平,气不打一处来:
“怕个屁,把兵魄都祭出来,眼下只有一条活路,只要冲出这地底火山,到了外面天大地大,谁还能害得了我们,是生是死最后拼这一回!”
当头间,江少忧周身气势暴涨,再也没有先前那股文绉贵气,他手中金光长剑悬浮在侧,几个咒诀掐动,满口哇哇吐血,头上发色极速枯灰,身后一头巨大的虎头人身兵魄显露,顺势将金剑执起。
也就几个呼吸的时间,赤云子看在眼里,倒是觉得之前小瞧了此人,这时才觉得有了点真正的修真之辈样貌。
江少忧本就面貌俊秀,身材修长,此时融身在虎兽兵魄之中,也觉得自己生还出去的概率很大,但他素来是个喜欢动脑子的,也不怕打脸:
“项师兄,眼下既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如联手突围如何?”
时间紧迫,赤云子伤势本就没有修复,当此操驭炎炤的时局,说不得还得拿寿元来拼命,他原本以为那四人被黑山大王压的没了活路,未料想还能拿出这些底牌,见后面二女也一个化豹一个化狐,知道这些人和自家一样,都得了兵魄机缘,只得嗯了一声,当先朝南冲了上去。
再次操驭这头兵魄,显然比上一次匹配应手更多,此物本就生有灵智,与自家主人融合,再添威势,直有金丹后期的压迫,气势睥睨天地。
看到此景的江少忧大喜,忙唤上身后的钟晴和谷雨町,“快跟着项师兄冲,能不能活就看这一朝!”
又狠狠瞪了一眼缩在最后的班若固,便飞浮而起。
赤云子所过之处,那些熔岩异种一齐围堵,无数山石般的巨拳劲力疯狂从四面八方砸来,炎炤双刀挥舞,勉力应对。
哪怕兵魄已经强行将赤云子修为提至金丹后期等同,奈何他一个筑基尚未大成的小修,怎能扛得住几十头与金丹境修士无差别的熔岩异种轰炸,只苦苦支撑了五息时间,一口淤血喷出,揽护着古舟掉头立即换了个方向突围。
这一掉头,那山岳般厚重的巨大石拳劲力一小半都轰炸向江少忧四人,江少忧暗地里咒骂一句,硬生生扛了三息,也跟随着赤云子掉头。
谁成想,他身后紧贴着的谷雨町那豹影兵魄来不及闪躲,瞬间被十多块厚重的巨石拳劲轰炸下去,直接打穿火山台面的路段,竟然毫无逃跑的空间,生生被压没进了熔浆。
此间熔浆涌动万年,便是等闲灵器被压进去恐怕也很快融消,何况一个金丹都没有结的凡体肉躯。
三眼火兽见一人掉入熔浆,忙驱使下属跳进去翻寻搜找,三息时间就叼着一具血淋淋的白骨和两道闪光物件出来,着实恐怖。
“师妹!”
“师姐!”
江少忧和班若固齐齐一喊,但容不得他们思量,四面八方的巨大拳劲再次淹来,班若固只得躲在江少忧身后,继续跟着逃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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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赤云子折返一朝又朝东北方向冲去,却只觉得头顶一黑,他身躯之外的炎炤和身后猴子操控的古舟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前一后重重摔落回古迹的门口。
火眼探望,才发现是一直闲散躺在远处石柱上的三眼火兽,不知是不是瞧见自家似乎有机会突围出去,直接闪身出手了。
古舟中,元心瞧着自家师叔已经无力支撑融嵌兵魄,哭的稀里哗啦,伤心欲绝,而猴子焦耳也吱吱大叫。
炎炤脱离主人身体独居而立,护卫在前。
而赤云子此时身子澄浸殷红,脑袋上汩汩往下流血,两手背撑着地,双目忽明忽暗,头脑晕眩,这是精血无以为继,脑袋周围经脉崩碎,已经无力维系身体了。
下一个呼吸,他慢慢躺在那深坑里,脑壳疼的厉害,身子也没了力气动弹,不知怎的,混乱的记忆里忽然间回想起小时候在槐山修习的一些画面,画面里,好些已经故去的、尚没故去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还济济一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