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本来到了这一步也没什么,但温言又听说,对方拎着个灯笼,肉身走冥途,那就觉得,非常有必要看一眼了。
走进荒坟里,温言快步行走在冥途里,想要试着看看能不能碰上那个人。
可惜,都走到大路口了,也没见到人影。
从大路口出来,温言回到家,打开监控看了看,找到了所有提示有看到东西片段,除了他自己之外,就只剩下一个老人了。
现在他觉得就普通摄像头其实挺好的。
在现世里,到处都是活人,用能拍到阿飘的摄像头,专门针对阿飘。
反过来,在全是亡魂的冥途里,用普通摄像头,专拍活人,倒是也非常合适。
这几个摄像头倒也不完全算是纯装饰品。
他调整了一下视频,将视频定格在拍到对方脸的那几秒钟,然后拿出手机,拍了张照,先喂给黑盒,让黑盒搜搜,看看能不能搜到这个人的信息。
无论是什么人,只要是有身份证,活在现代社会,且还活着的人,完全没有信息的概率极小。
这老者总不能谨慎到走冥途还得防着摄像头,专门易容过吧?
黑盒有了高清照片,还有几秒钟的露脸视频,还有拍到了这个人的步态等等,就算第一步靠脸来找没法验证身份,后面也多得是其他办法。
还好黑盒很给力,很快就给出了检索结果。
老人名叫范泽云,在关中郡一个叫范州的地方,正好就是温言刚才要去的目的地。
资料上说,这个范泽云小时候,家里还是很有钱的,后来家道中落,却也是读过书的人,在那个年代,读过书的人很少。
他前半生大起大落,颠沛流离,后半生才回到了故土,一直扎根在家,靠着早些年周边煤矿管理不严,买了工龄,补缴了养老,现在靠着不多的退休工资和给人扎灯笼做零活为生。
他一生未婚,无儿无女,至少资料上看,其实很正常。
当然,要是算上他敢肉身走冥途,还能走出来,配合着前面的资料,就不是普通了,而是无敌。
无牵无挂,无儿无女,没有任何亲人,紧急联系人,都是村委会的人。
温言心里明白,这个老人,大概率就是自己要找的目标了。
再让黑盒对照了一下老人拎着的白灯笼,对照了一下上面的图案。
果然,这一次黑盒直接给出了匹配度98%的鉴定结果。
基本确定,跟他之前对比的图案,是出自一人之手。
温言想要查查这老人的其他资料,都很少,少数资料,也都是登记了之后才有的。
而对方的行动轨迹,却跟关中郡很多收入全靠那点退休工资的老人一样,每个月都会拿着工资本去银行,将到账记录打在工资本上,然后再全部取现带走,花销也都是花现金,从来不用电子支付,自然就没什么记录了。
而这种情况下,按照烈阳部的风险评估,这老人基本会被判定为风险最低的人群,根本不会对他的行动有什么关注。
温言沉吟了一下,没急着上报,毕竟,目前为止,对方只是走冥途了而已,烈阳部并没有死规定说不准走冥途。
在烈阳部的记录里,走冥途就约等于玩命,约等于自戕,总不能定下规定不准自戕吧?
人家都准备自戕了,难道还怕你规定?神州可没有那种为了防止人自戕,先一步把人毙掉的传统。
他收起手机,准备再次出发的时候,就见小僵尸板着小脸,一脸严肃的盯着电脑屏幕,像是非常认真在看监控的样子。
温言伸出手,捏了捏小僵尸的脸蛋,当着小僵尸的面,打开了网购平台,让她自己选了一部手机。
小僵尸也不选,就是抱着温言的手臂嘤嘤嘤,这次温言听懂了,什么都行。
她可能想要的,只是一部完完全全属于她的手机就行了。
温言就给选了一个口碑不错的手机,下好了单,他就出门,小僵尸这次也不看视频了,非常认真的盯着监控视频看。
温言继续走冥途,前往关中郡,路上都在琢磨着,后面该怎么说怎么做。
另一边,范泽云拎着灯笼,从自己家的地窖里走了出来,他手中的香已经几乎燃尽。
地窖旁边,摆着一个小香炉,里面插着一支香,三脚香炉的三只脚上,各自有一根红绳。
其中一根红绳绑在一个巴掌大的小稻草人身上,另外一头,绑在一只大公鸡的脚上,最后一头,则是丢在了地窖里。
伴随着大公鸡嘹亮的打鸣声,范泽云牵着最后这根红绳,从地窖里爬了出来。
他出来之后,取出灯笼里的一小块白蜡烛,手指头在灯芯上一捏,熄灭了火焰。
回头再看了一眼地窖,范泽云叹了口气,对着站在架子上的大公鸡道。
“道哥,这次出事了,伱赶紧走吧的,趁着还没连累你。”
站在架子上的大公鸡,脑袋一转,侧着脑袋看着范泽云。
“看你喔怂式子,你在说锤子话尼。”
“道哥,这次真不是开玩笑,我走阴的时候,在里面看到了十字路口,看到了路灯,还看到了摄像头,我怕是已经被拍到了。”
“拍到了能咋?走阴犯法呀?能把你这怂娃球咬喽?”大公鸡梗着脖子,那眼皮看着范泽云。
“走阴本身没啥,是我在那里被拍到了,就会被注意到。
我本身经不起查的,说不定就能查出来以前的事。
没能力的时候,自然不会怀疑我,但有能力了,很多事就可以怀疑到我身上了。
你快走吧,至少不会牵累到你,本来这些事就跟你无关。”
范泽云语气真挚,他没有小看现在的烈阳部,他自己都清楚,随着灵气复苏的进度加深,他明明没有很刻意的练习,能发挥出的能力却还是在稳步增加。
他都能这样,那能在冥途里安装摄像头的烈阳部,现在发展到哪一步了,他都不敢想了。
说实话,他在看到路灯和摄像头的那一刻,就清晰的认知到,他跟不上时代了。
他能想象到的最强最离谱的地步,都远没有人家能做到的强。
那里的路灯和摄像头,直接就让他心态崩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可能明天,不,甚至可能今天晚上,今天下午,烈阳部的人就会进入他的院子。
范泽云看着桀骜不驯的大公鸡,也没了往日斗嘴的意思,好声好气,声音里都带着一丝哽咽,道。
“道哥,你走吧,我说真的,你帮过我太多了,我能从冥途里走回来,全靠你引路,我早就该死了,活到现在已经走大运了,你别被我连累了。”
“吃你家的米,打你家的鸣,这是天道,你懂个锤子。”大公鸡依然是出口成脏,眼看范泽云的样子,它便扇动翅膀,飞到了房顶,站在房顶上昂着头,不看范泽云。
范泽云无奈,他回到房间,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他已经做好了被抓的准备,也没打算跑,心态有些崩了之后,他最清楚的认知就是,不可能跑得掉。
他这边刚收拾好东西,给自己收拾了几套衣服,正准备给道哥说说,怎么把钱都给它留下的时候,外面传来敲门声。
范泽云的手一顿,就听院子外面有人用本地方言在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