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心有余悸的秦卫连连摆手,“我的意思是……贾大人既然在暗中捣鬼,今日又为何主动来枢密院‘告密’。这般鲁莽,岂非‘此地无银三百两’?”
“非也!此事非但不鲁莽,反而恰恰是他的高明之处。”钱大人讳莫如深地说道,“其一,我们的推测说到底只是猜想,并无真凭实据。当然,凭贾大人的狡猾,他也不会留下任何线索让我们指证。其二,他今天大张旗鼓地向西府示好,此事很快就会传的街知巷闻,到时上至文武百官,下至黎民百姓无不钦佩他的慷慨大度,甚至连皇上也会赞扬他‘以大局为重’的气节。其三,他借柳寻衣的事将矛头转向少秦王,无疑替西府再树一强敌,正如我们借蒙古人打压东府一般,谁能保证日后东府不会借辽人拆我们的台?现在,我们且不论柳寻衣是死是活,也不论从少秦王手里捉住他何其困难,再不论柳寻衣能否听我们的安排指证贾大人,即使我们顺风顺水,将柳寻衣活着抓回临安,并且他也愿在皇上面前供出贾大人是幕后主使,可皇上会相信吗?文武百官会相信吗?天下百姓会相信吗?贾大人不给我们留下任何线索,同样不会给柳寻衣留下任何铁证,只凭柳寻衣的红口白牙,真能扳倒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丞相吗?万一贾大人倒打一耙,反诬告我们和柳寻衣串通,结果又会如何?”
“这……”
“结果只有一个,即东府‘君子坦荡,以德报怨’,西府‘小人长戚,以怨报德’。”钱大人怒极而笑,“说不定,贾大人现在正盼着我们快些发现他是幕后主使,快些与少秦王为敌,快些将柳寻衣抓回来……如此一来,他才有绝地反击,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机会。说到底,柳寻衣在他心里根本微不足道,他真正想对付的人也不是柳寻衣,而是西府、是枢密使、是你我。他的‘借刀杀人’也不是借我们的刀杀柳寻衣和少秦王,而是借少秦王和柳寻衣的刀……屠戮西府。这才是继‘将相和’、‘借刀杀人’、‘贼喊捉贼’之后,真正隐藏在深处的‘釜底抽薪’之策。”
“大人的意思是……今天的一切都在贾大人的计划中?也包括……我们对他的怀疑?”秦卫越听越心惊,越听越胆寒,“真想不到,一场平淡无奇的‘探望’,竟暗含四重阴谋……”
“不是阴谋,是阳谋!”
“这……”秦卫一怔,一脸茫然,“什么意思?”
“一个能被人看穿的局,无论隐藏着几重深意,都不能称之为‘天衣无缝’。更何况,本官能猜到贾大人的用意,贾大人又岂能猜不到本官的心思?”钱大人的眼中精光涌动,意味莫名地苦涩叹息,“能看穿,却不一定能破局,此乃阳谋。我们明知贾大人居心叵测,明知他借探望之名故意引我们上钩,但本官却不得不揣着明白装糊涂,遵照他的安排行事。”
“为何?”
“因为他已经大摇大摆地走进枢密院,当着你的面将柳寻衣和少秦王的消息告诉本官。如此一来,本官就不能假装不知道,就必须有所作为,否则皇上、百官乃至天下百姓都不会善罢甘休。纵使我们知道一切都是贾大人故意设下的圈套,却不得不往里钻。即使我们不想钻,皇上和朝廷也会逼着我们钻。刚刚贾大人在本官面前故意示弱,说什么‘东府没本事掌控中原武林,就应该退位让贤,由西府接手’云云而而一堆借口,其实只为金蝉脱壳,将柳寻衣这块烫手山芋塞进我们怀里,而且塞得瓷瓷实实,让我们推也推不走,甩也甩不掉。”
言至于此,钱大人用余光朝心思繁重的秦卫轻轻一扫,自嘲道:“接下来,我们将在皇上、朝廷乃至天下人的重重压力下办差。反观贾大人,却能抱着‘铮铮铁骨,耿耿寸心’的美誉隔岸观火,静待时变。”
“那……大人打算如何应对?”
“贾大人虽用心险恶,但他有一句话却说的十分在理。”钱大人不急不缓地说道,“洵溱一伙人极擅隐匿,只依靠官府通缉无异于大海捞针,必须借助武林人士,凭他们三教九流、无孔不入的人脉和手段,帮我们顺藤摸瓜,斩草除根。眼下,本官抱恙外出,正是为解决此事。”
“莫非大人现在要去见武林人士?”
“不是武林人士,而是……武林盟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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