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默海主沉下脸。
即使背后都仗着有尊主撑腰,可也没谁敢当面撂长生主面子。原本互不相让的威压终于快速收敛。
海鹫闭上了嘴。
白默海主却指着他道:“就是个邀战的小事,被你搞得这般大动干戈。你直说罢,第一战是和谁?”
海鹫扯出一抹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季徽瞧:“同阶之修中,我最感兴趣的便是这小娘子了。与她打过一场再论其他。当然……若有人愿意以身相替,我也不介意。”
海鹫不怀好意的目光从季徽游移到了晋王身上。
见此,万盛几乎要大笑出声。
果然晋王战意更炽。
“找死。”他低声道。应蛇更是昂其蛇首,嘶声露出利齿。
战机一触即发。
一旁郁鱼自打季徽出现便蹙起的眉头此刻终于松了下来。
她迈出一步,这一步极为精准地阻住了晋王的势头。
“你听我一言。”郁鱼传音给晋王道:“季徽会出现在此恐怕是万盛道君所为。此行我观万盛所做所为,皆是荒唐无矩。做得愈多,错得愈多。尊主特意派出言庐道君正是为了压制万盛,待他回去不会有好果子吃的。难道你想踩入万盛的局中,与他绑在一起?不要忘了,你不代表万盛,而是我们浮屠塔。”
郁鱼退后一步,等待晋王的决定。
这传音几乎可以肯定会被白默海主听到,但好在传音内容中并未涉及到什么机密,而且以长生主的经验和其局外人的角度,恐怕比她更早看清这一切。
面覆金甲的男子垂首沉吟。晋王并非全然愚蠢之辈,只是很少把心思用在这些方面罢了。
但落在季徽眼中,便都不一样了。
她只看到郁鱼拦住晋王不知说了什么,成功打消了晋王出手的念头。原本勃发的战意缓缓消退。
“阿商。”季徽小心翼翼地喊着晋王的名字。
“你不该来这。”晋王简短地回答她。无论如何,一个炉鼎实在不该涉足这样的战场。她唯一的价值便是被利用,被各类修士、被各方势力,因为各种目的而毫不留情地利用。
是么。想必阿商也很为难吧。季徽看着自己夫君身旁堂堂正正站着的天之骄女,那样的光彩夺目又聪慧非常。与郁鱼相比,她本就是鱼目一样的存在,再如何狼狈都不会有人诧异。
纵使再如何伤心,亦不会有人在意。
应蛇俯身想要从晋王身上脱离,却被大手一把握住七寸。血契兽很难反抗其主,尤其是主人下达了明确的指令。
季徽低着头没有看见,她距离晋王仅有百步,却是仿若天堑的百步距离。
她站不起来。
她走不动了。
“咦,竟无人替你吗?”海鹫故作惊讶,实则看戏看到饱。“还真是个小可怜,不如直接跟了我。”
郁鱼同时传音给原承和容晴,要让东临宗打头阵,自是以浮屠塔的名义许诺了一些好处。
这些好处对于容晴而言是一笔巨大的财富,然而她原本并不打算出手,只能指望原承了。
原承几不可见地颔首。
然而海鹫还没说完:“……你那男人没本事,还要红颜知己帮他找外援。嗯?”
说到这,海鹫觑着容晴和原承:“让我看看。一个是原承殿下,倒不意外。这另一位,居然还是刚成九转的余容,殿下?”
一个刚成九转的女修能成什么气候。海鹫是怀疑的。可这种时候被郁鱼所指望,应当还是有点什么他不清楚的底牌。
低着头的季徽在听到原承时没甚反应,却在听到余容二字时下意识地抬起了头,在气势非凡的一众修士中找到了身着黑色道服的女修。
“好罢,当真没趣。你们两个,谁来替她?”
容晴的心脏疯狂跳动了起来,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刹那停滞。
她对上了季徽的目光。
就好像晨曦中的巨大日轮,满怀希望下又带着无言的悲凉。
在这一刹那,容晴想到了很多。甚至猜出季徽的出现也有言庐道君的手笔。季徽与她有善缘,此事又不是什么隐秘。
言庐道君想让她出手,浮屠尊主想让她出手,甚至连白默海主都想要她出手。
我若是出手,然后会发生什么?
容晴的耳边清晰地听到心脏快速跳动的鼓噪声响。
但不论发生什么,她都不想再在季徽眼中看到失望了。
像垃圾一样被随便丢掉,从希望落入失望。这样的辛酸,这样似曾相识的感觉,容晴实在不忍。
她甚至不忍这份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因为她的片刻犹豫而从季徽眼中消逝。
黑衣女修消失在了原地。
取而代之的,是在海鹫视野中硬生生“挤”进来的身影。那挡在季徽身前的高挑女修无比突兀地出现,却又理所当然的存在。
郁鱼藏于袖中的双手猛然攥紧,就连晋王都双瞳一缩。
“缩地成寸!”海鹫目中爆发出惊喜:“掌握此术,你有资格与我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