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警士一扑而上,将这个人扭住。
“冤枉啊冤枉!这位娘子,为何冤枉俺!”
崔秀宁哼了一声,“那个带旱獭的奸细,曾经到过你这里,在你屋里待过!”
那人脸上的惊慌一闪即逝,却被崔秀宁精准的捕捉到。
这就是内应!
北地人,来临安几个月了,属于“新临安人”,肯定来打前站摸底的。
“我问你,那个带旱獭的人,躲到哪里了?”崔秀宁的目光犹如剃刀般锋利,吓得那人再也掩饰不住惊慌。
“冤枉啊!”此人大喊冤枉。
“哼。”崔秀宁冷笑,“躲到凤凰山了对吧?是你告诉他藏身凤凰山的对吧?”
“冤枉……”那人神色惨白,却兀自喊冤。
“拿了去!直接交给特察局!挖出他的同党!哼,到了特察局和宪兵队,看看你的嘴还有多硬!”崔秀宁厌恶的挥挥手。
其实不用审问,光看小黑找到他家,观察他的表情,崔秀宁就断定他是同伙。
紧接着,小黑就又循着气味,离开永康坊,从后门找出去,慢慢的,终于往凤凰山的方向而去。
果然推测没错!
此时的凤凰山下,五千兵马大网一拉,将方圆九里的凤凰山围的结结实实,几乎每隔两三丈,就有一个禁军。
可问题是,方圆九里的山林,占了临安城的三分之一面积,要找到一个人,也颇为不易。临安城是一座将湖光山色圈起来融为一体的风景之城,光说面积,那是非常大的。
尤其是,现在已经黄昏了。
“拜见王后!”
附近的禁军将士看到崔秀宁,都赶紧下拜。
“免礼!你们就在这守着。”崔秀宁带着大队全副武装的警士,跟着小黑进入凤凰山,一直在山里走了七八里,来到万松岭的位置。
“此人来过。”崔秀宁指着一个小水塘。这小水塘边上,有几个浅浅的脚印。“他就在附近。”
果然,小黑绕过小水塘,来到一个几丈高的山崖之上,就不再走了。
一个警士探头看了看,小声说道:“老师,下面是个山涧,水边似乎有个石洞。”
崔秀宁手一挥,一百多名警士从两头一起攀爬而下,只留石珊瑚等一班女侍卫保护王后。
谁知正在这时,警士们还没下到山涧,一个人就猛然从石洞里面钻出来。
他的动作迅猛果决,身子一跳,就抓住一棵小树,猿猴一般往上爬,转眼间就爬到南边山崖的的半腰。
可这时警士们还在北边山崖的半腰,没有完全下到山涧。由于要一手攀爬,他们也无法用弓弩射击那人。
眼看那人快要爬到山崖,突然一颗铁蛋“啪”一声,打在那人的右手。那人痛呼一声,抓住灌木的手顿时松开。
可间不容发之间,又一个铁丸呼啸而出,打在那人的左手。那人再次痛呼一声,左手一松,身子直往下坠落。
扑通!
那人重重跌入水里,立刻被警士们一拥而上的按住。
石珊瑚收起弹弓,灿然笑道:“要不是娘娘为了留活口,一弹打在他后脑勺,就能要了他的狗命。”
崔秀宁心一松,“不错,给你记次功。嗯,赏你一个如意郎君。你觉得杨栝怎么样?别以为我不知道。”
石珊瑚的脸顿时红了。她是娘娘的侍卫长,杨栝是整个王宫的侍卫统领。这倒也挺好的。
“跪下!”
很快,那奸细就被困的结结实实,被拖上来,按在崔秀宁面前。
“抬起头!”警士粗暴的抓着他的头发,将他的脸仰起来。
崔秀宁看到此人果然身材高大,脸上还带点高原红,似乎是吐蕃人。
他恶狠狠的看着崔秀宁,心中又恨又怕。
此人叫萨朗,乃是甘肃吐蕃人,本是忽必烈的怯薛侍卫。由于他少年时曾猎杀旱獭,得瘟疫而不死,便成为河西草原上最有名的捕獭人。
他在贩卖旱獭的过程中发现,旱獭要是到了水土不服的地方,就会发病,让人也染病暴毙。
他后来做了忽必烈的侍卫。元军南征时,他曾经建议将病死的旱獭或人的尸体,扔进襄阳城。不过忽必烈还没有采纳,襄阳的吕文焕就投降了。
草原上,很早就开始用瘟疫病死的人畜尸体来害人,甚至打仗。蒙古西征,灭金,也不止一次这么干。
但忽必烈登基后,觉得此举太下作,为了自己的形象,也因为相信蒙古大军的威力,加上瘟疫是双刃剑,也往往能传染给自己一方,他就没有干过了。
可是李洛兴起,封锁江海,忽必烈无可奈何,也就顾不上这么多了,只能打出这张牌。他密令几个可靠的怯薛侍卫,以萨郎为首,让他们去临安传播瘟疫。
最好,让伪唐君臣也死于瘟疫。
之所以选择萨郎等人,当然是因为萨郎等人得瘟不死。草原上爆发瘟疫后染病不死的人,就再也难以染病,这一点也不是秘密了。
以萨郎为首,是因为萨郎很熟悉旱獭,当年不止一次用旱獭害人。萨郎会故意把旱獭闷在难以透气的麻袋里,麻袋上用水泼湿。这样活蹦乱跳的旱獭就很容易发病,一旦发病,就会传染给人。
他是行家嘛。
萨郎一行四人,先派了一人提前去临安摸底。原本打算在皇宫周围下手,可根本没有机会,这才选择古槐坊。
临安是天下巨城,进进出出的客商很多,也不可能闭城不纳。萨郎就利用皮货商人的身份,从梁国来到江南。
他估计,要是计划顺利,很可能就是又一次“汴京大疫”。汴京大疫造成开封近百万人病死,使得繁华的城市变成鬼蜮,摧毁了金国的最后元气。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进入临安才六七天,就被抓获了!
如此严密的计划,怎么这么快就坏了事?
按照之前的估计,只有瘟疫大作,叛军才有可能知道是人为的。甚至,永远不知道是人为的。
等到那时,他早就完成任务,从容离开了。
可结果是……他进城不到七天就被抓获!
崔秀宁看着一脸不甘的萨郎,恨不得一刀砍死这个人渣。她根本懒得问此人一句话,就对警官们吩咐道:“你们不要审,丢给特察局刑讯室。就是石头,也会开口。”
唐国特务的残酷手段,外人根本难以想象。进了特务的刑讯室,那就是想死都是奢侈。
“诺!”
警士们押解着萨郎,一行人顶着夕阳出山。
一个时辰之后,在城外一个偏僻客栈的的另外两个奸细,也被抓获。
因为他们有八匹马,目标太大,一旦侦查方向对了,根本就跑不掉。
紧接着,另外三只挖洞藏起来的旱獭,也被警狐搜了出来。三只旱獭已经开始发病,处在极其危险的时刻。
幸好被及时找出来烧死。
仅仅一天时间,鼠疫奸细大案就告破了。
忽必烈这张牌还没有开始炸,就熄火了。
旱獭虽然携带鼠疫病菌,但旱獭本身是很难发病的。就是旱獭死亡,死于鼠疫的也不多。
萨郎完全是用自己的手段,人为的让旱獭发病。他其实是用原始的技术,来破坏旱獭的免疫力。虽然他不知道病理原理,却有这个经验。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特殊人才”。
所以,很快有大特务亲自来觐见崔秀宁。
“老师,有用的口供都挖出来了,的确是元廷奸细…”这个名叫方直的大特务,是崔秀宁第二批学生。
四五年的特务经历,资格已经很老。但方直没有执行过外勤任务,而是执掌审讯处。此人和乔布,都是特察局内部以狠辣著称的特务。
特察局内部有言:方直方直,人无全尸。乔布乔布,令人绝户。
不少元廷官员,将领和豪绅,都死在他的手里,死前还被挖出所有的价值和财物。张弘范死前,就被他折磨的不成人样。
所有见不得人的酷刑,让犯人品尝一边,偏偏不让犯人死。
此人还别出心裁的发明了专门对付女犯人的酷刑,结果崔秀宁知道后阻止了他,还训斥了他一顿,让他不要滥用酷刑。
方直知道自己不太讨老师喜欢,但还是来求见。
“老师,这个萨郎,能不能不杀?”方直很恭敬的说道。
崔秀宁眼睛一眯,“你想用他?”
方直见老师神色不善,赶紧跪下,“所谓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学生得知,此人善于以旱獭传播瘟疫,可是个大大的人才,此才难得……”
这也叫大大的人才?
还此才难得?
崔秀宁差点被气乐了。
用旱獭传播瘟疫,的确是极其偏门的“人才”。可是,唐国能用这种人?
用来对付元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