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抬手一指:“竖子,枉你读得那么多圣贤,原道不过是鸡鸣狗盗之徒,告辞!”
说完李定转身而走。
程颐却还追上几步,又道:“那甘道坚有什么好的?若是钱财,君子身外之物也,若是治学,皆是歪门邪道之言,李兄何必如此执迷不悟?”
李定已然走到门口,听得程颐频频去骂甘奇,回头大声一语:“家师之才,便是人群中听得几堂课,便能保我高中进士,岂是你程颐这般鸡鸣狗盗之徒可比?”
李定就是考着预决算之言高中的,就是甘奇在梨园春里讲的几堂课,那时候的李定,真不过就是千人之中的一个而已。
李定站在门口大声骂人,听得左右隔壁之人都出来看,鸡鸣狗盗这种词,已经就是文人口中最狠厉不过的脏话了。
左右大小厅堂,出来了一个又一个的人头,定睛一看,李资深骂程正叔,这是怎么回事?
程颐被李定在大庭广众之下如何谩骂,脸上的面子也挂不住了,看得左右之人,口中一语:“李定,今日我好心好意为你前程着想,你却不明是非,不知好歹。那甘奇之辈,才是鸡鸣狗盗之徒,你在他门下,来日有你好受的。”
“竖子匹夫,人前无能,人后攻讦,程颐,我李定这辈子,与你势不两立!”李定骂完一语,转身而走。
左右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
程颐又看了看左右,说道:“这厮鬼迷心窍了,不辩是非,来日入得官场,何谈前程?”
说完程颐也离开了这个他特意订下来谈话的小厅,往之前的大厅而去。
李定气呼呼回到甘奇那边,立马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通说,说得气愤不已。这便是真要与程颐势不两立了。
甘奇也是听得皱眉不止,甘奇也没有想到程颐把他恨到这个地步了,甚至还要用这种手段来打压自己。
按理说程颐往后乃是理学大师,是圣贤传人,胡瑗一般的人物,即便如今他还年轻,也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情。意识形态真的这么重要吗?
甘奇此时心中所想,倒不是要把程颐怎么样了,而是他此刻才真正意识到,想要在圣贤之路上走出自己的流派,是何其艰难的一件事情。保守派的力量比他想象的大了许多,甘奇一直觉得宋朝是一个文风与思想都很开放的时代,此时甘奇才真正见识到了保守派是何其的恐怖。
甘奇知道,程颐在人品之上,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不然也不会成为后世的儒道先师。问题就出在程颐以为自己代表了圣贤,代表了君子,代表了正义。在正义的指引下,什么手段,都带着正义的光环。
司马光为何要与王安石死磕?是司马光人品有多大问题吗?是司马光才学有多大问题吗?都不是,就是思想与意识的差别,就这一点,足矣让司马光想尽办法去对付王安石,想尽办法把王安石赶下台。
改革改革,任重而道远。
以往真的是小瞧了这个时代保守派的力量。
这顿酒,让甘奇长了见识。
在场众人皆在义愤填膺,唯有甘奇压了压手臂,说道:“罢了罢了,不与之一般见识。”
李定怒道:“先生,洛阳程颐,当真不为人子,来日定要小心防范。”
“资深兄说得对,就是要与之势不两立。”
年轻人,恩怨分明。甘奇其实也恩怨分明,只是如今的甘奇真没有把程颐放在眼里,因为甘奇知道程家兄弟,这一辈子也没有当上什么大官。等到这兄弟俩名满天下的时候,那也是几十年之后的事情了。
不过程颐今日做的事情,是真有点恶心人。
义愤填膺的李定等人,接受着各处的邀请,也到各处去邀请外地士子,一遍一遍讲着今日发生的事情。这一点上,甘奇倒是没有阻止,乐见其成。也算是恶心回去了。
那边程颐,自然也是这般,不断与人说着甘奇无君无父,无才无德,皇帝不待见他,必然落榜之类的话语。
这要是放在有微博的年代,必然是一场巨大的骂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