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开着的小窗口里,穿着灰绿色制服戴着帽子的一个男人手里拿着一叠信在逐一看着上面的地址和人名。
“浦滨县文昌里十巷13号,林子清收启,查无此人,浦滨县七里街三弄十五号张明亮,查无此人,苏玲,这么多信都是查无此人吗?”男职员扭头看向一旁坐着的女职员。
旁边柜台下坐着的女职员抬起头来。“我怎么知道,这都是各区邮递员投不出去,退回来的,我只能上面盖截《查无此人》。”
“这也难怪,人去那里了还用查吗!”男职员继续看着手头的信,他翻到一封牛皮纸信封,上面写着许多鸡肠文,还贴着国外邮票的信封,拿起来说:“这是那个国家寄来的信?投寄日期是1937,12,20,这都在路上转了半年了。”跟着念着上面的中文。“徐家湾镇,徐府,徐海生父亲大人亲启,怎么?咱浦滨赫赫有名的徐家湾徐府也没人了吗?”
“徐府都用作日军指挥部了你不知道吗。”女职员说了句。
“真是世事难料,连徐府都没人了。”男职员生出些感慨和气愤,他向窗口望出去。
见到外面的天空闪了闪,这下发现门外的树下蹲着个男子,一手提着水草捆绑包着报纸的熟食,一手撑着把雨伞在地上。
这个一下感慨得无处发气的邮电职员对着门外蹲着的男子大吼道:“哎!要打雷啦!还蹲在树下,当心劈死你。”
徐三晚听见身后屋里人的吼声,他转过身,看见那个隔着小窗口对他呼吼的人示意他不要蹲在树下,当心打雷。
他向那人举了下手礼,便撑伞提食走去。
走过去几步,他还回头看一眼那家邮电所,要放在几年前他很可能会进去问一下有没有国外寄来徐家的信件,在失望了两三年之后,他就没再去问过了。
在一处街巷的叉口,他看见一幢四层楼房,一楼当街和当巷的门面都被铁链锁了,从外面看这幢楼像是没有人居住的,却也没见贴有封条什么的,楼上的墙壁上还挂着一招牌,美观洋服,可能这家人之前是做服装的。
问了隔壁一户人家才知道,这房子里还住着人的,是一对中年夫妇和一个行动不便的老太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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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这家人日子过得挺殷实富足,男主人是个做洋服的行家,手艺和买卖做得不错,儿子是吃公家饭的,取了个相夫教子的好女人。
不料儿子有一年在外面结识了小人,给染上了大麻烟膏,没几年下来人就废了,还把老子的家业给败了个精光,去年还把老头给气死了。
儿子的女人逼得没法子了,偷偷打了副铁镣手铐,趁儿子睡着了把他锁了栓在屋里,从那以后这屋里就终日听见男人的咆哮声和挣铁镣的哐啷响声。
可那些把儿子榨剩骨头的小人还在周围游转,是不榨尽最后一滴血不罢休的,女人干脆把房子也用铁链锁了,也就成了现在这样。
女人早出晚归的在附近的洋人医院做看护,晚上回来才做吃的养着这屋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