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之后,韩进几乎每天早上都要走半个金陵城去此处吃包子,甚至到了风雨无阻的地步,只是为了看那姑娘一眼。
私兵弟兄们闻到风声,时不时的就在背后怂恿,更有几个瞒着韩进,去到包子铺直接叫嫂子。韩进得知后大怒,将这几个无礼的家伙教训一通后,拉着他们去包子铺赔罪。那姑娘却反而笑道:“怎么?是本姑娘配不上英雄?”
他慌乱不已,羞惭起脸,那位姑娘调戏道:“你是黄花大闺女么?”惹的旁人大笑。
韩进并不知道,当他第一次光临之时,那个姑娘便对他心有好感。特别是那硬朗如刀刻般的面容,高大壮硕的身体,以及那对藏满深沉乌黑透亮的瑞凤眼,令她怀春萌动。
那位姑娘一直不清楚他的名字,趁这次机去,她开问道:“你们大哥连个名唤有没有?”
“有哇!俺大哥叫韩进!”
此时的他恨不能窜进地缝中,倘若面前有个洞,他定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那姑娘了名字,先是一惊,继而有些欣喜:
“韩进?为什么不叫韩退呢?”
“???”
韩进虎躯一震,细细回味方才的话,有些似曾相识。就在他要离开之际,身后又传来一声娇音:
“小团子,别忘了还给我绣花手套呀——”
“是……是你!”
“对啦!嘻嘻,我就是温柔儿~”
韩进无比震惊与欣喜,即有故人重逢的感动,也有心中爱慕的欢跃:“小丫头!待到明日,咱必还你!”
放下这句话,他不顾一切,如野马般狂奔在大街上,欢跃不止。晚风吹不散洋溢在脸上的快活,只是亲吻他那发烫的额头,他的那群兄弟苦哈哈地在后头撵,跑的是面目狰狞。
夕阳坠入栖霞,又升黎明于紫金,翻转了星空,又是一片新的蓝天白云。当天夜里,韩进更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他是第一次觉得,思念一个人是这般痛苦。怀抱那双绣着小花的手套,未敢撒手。
这五年来他将手套视作生命,从不离身,今夜是陪伴他的最后一个梦了。他胡思乱想不止,正要阖眼睡下时,天边泛起朦朦光亮。
无法,只好起身去找温柔儿——那个令他想了一整夜的姑娘。路上空无一人,独他自己踏在金陵城大街面上。
他百无聊赖,随意地扯开五音不全的腔调,低声轻唱:“黄鹂鸟儿在天上——情妹妹呀在心上——”
黎明方升,破晓东方。韩进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正当他满心欢喜地踏步而进时,却惊讶地看到温柔儿正满面愁容坐在椅子上叹气。帘后不断传出妇人的呻吟,显然,是在遭受病痛的折磨。
他知道,此时归还手套,必不会有应有的感动,不如识趣地收起来,询问情况。听了病情后他猛然一惊——这正是昔日外祖母所患的重病。
为了治好这种病,当时父亲向刘员外借了五十两,以至家破人亡!在学医的几年里,他一直在留意此病的治疗方法,无论是医书上记载的正式药方,还是民间偏方、土方,皆熟记于心。
他怀着试试看的心态对她说:“你别愁,别看咱这副德行,咱也学过几年医术,不用花许多银两,咱有把握治好。”
温柔儿不得己,只好病急乱投医。韩进早已将药方记得滚瓜烂熟,抓草药得心应手。自己更是为了弥补昔日的遗憾,有了闲暇时,便亲自侍奉在身旁调理。
在韩进与温柔儿事无巨细地伺候下,温母的身体渐渐好转。温父大喜过望,对他感激不尽:“好娃娃,真是我们家的恩人,真不知该如何报答。你想要什么,我一定要报答给你!”
到了这时,韩进却反倒像个受惊的孩子一样,怯懦地耸了耸肩,眼神紧盯脚尖,唇齿不住发颤,他紧张的仿佛整个人都要爆开。
半晌,他才艰难地撑开双唇,吞吞吐吐:“咱……咱不敢……不敢说……”这个七尺男儿此刻,却像个未出嫁的小姑娘一般羞涩,转身就跑了。
自这天起,他整天整夜心中受着一种极端的折磨:他多么想表达心意啊!
傍晚,韩进独自一人乘着马,到城外狩猎散心。临行前他疯狂般灌了许多酒,似是在惩罚自己的胆怯。既便醉意浓重,驾驭起马来依旧得心应手。
他弯弓搭箭,箭无虚发。驰骋在这片苍茫大地之下,骏马狂嘶,惊起一众黑影。“叫得好!哈哈!像战鼓一样有气势,日后你便叫“战鼓”吧!”这匹全身通黑的骏马狂嘶一声,向主人宣誓效忠。
“黄鹂鸟哟在天上,情妹妹哟在心上,妹妹呀不要去躲藏,哥哥呀要做你的如意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