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闵大婶!闵大婶!我是派出所的小黄啊!”门外的人叫道。

她从门缝里看出去,外面的人打着手电,借着弱光她看到外面的屋场上还有几个人,正在叩门的是个年轻人,他穿着便衣,但是她还是认出来他就是派出所的小黄。她去过镇上派出所给儿子办过户口,认得他。

闵大婶心下稍安,开了门,顺手拉开门边的电灯开关,四个人迅速无声地进了屋子,小田反手关上了门。闵大婶一看后面的三个陌生人,各个人面色严肃,她不禁有些紧张。黄磊看出她的不安,安慰她:“你别怕,这几位都是我们单位同事,有事情需要你协助。你们村有个人叫刘诚的,你认识吗?”闵大婶点头:“刘诚我认识的,他就住在后面坡上,你们找他?”

文主任进屋后一直在打量着闵大婶,这时候他插话了:“刘诚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还是从外面来的?”闵大婶看看他,又看看黄磊,黄磊点点头鼓励她,她这才回答:“刘诚是外来户,到我们村好几年了,他说他孤身一人,无牵无挂,租了后坡上的黄老四家的旧屋住着。黄老四去他儿子家养老了,几年都没见回来过。你们找刘诚有事吗?”

文主任没有回答,拿出照片给她辨认,闵大婶眯起眼看了一会说:“不太像,眼睛和嘴巴有点相似。。。。。我也说不好。”文主任又问:“你说他从外地来的,你还记得那是哪一年吗?”她偏头说:“我想想。。。。。那时我儿子刚上镇上初中,我送他去镇上寄宿,回来后在坡下路口碰到他,他问我村里有没有空房子出租,还是我带他去找的黄老四。我算算。。。。。。。,我儿子今年上大三了。。。。。”

黄磊反应快,喃喃说道:“2012年9月。”其他人有些掩饰不住的兴奋,文主任依然不动声色地问闵大婶:“那刘诚和外面经常联系吗?他经常出去吗?”

闵大婶也露出一丝奇怪的神色:“我从没有看到他和谁联系,也没有人来找过他,他偶尔去镇上买点东西。他说他的亲人都不在了,也是个可怜的人。他可是个好人,从不和人争吵,经常帮我干些重活,也不要报酬。”

黄磊突然想起什么,打断她的话:“这两年不是要换新版身份证吗?刘诚去登记了没有?”她说:“我们村的其他人都去登记了,村主任也上门来催过刘诚几次,他一会说已经在老家户籍地登记过了,新的身份证正在办理中,一会又说老家户籍登记有点问题,还在处理。村主任叫他去镇上派出所先登记,他好像一直拖着没去。”文主任立刻说道:“你马上带我们去找他,不要惊动任何人!”

闵大婶的脸变得煞白,她知道刘诚肯定是摊上大事了,她也不敢问,进到里屋抖抖索索地穿好衣服,带他们走上去坡上的那条小路。外面的天色已经开始麻麻亮,四周的山峰开始显现出轮廓,一行人急促地走在小路上,没有人说话。他们连续转过两个山坳,前边是一栋孤零零的房子,那是三间土砖房,屋顶的黑瓦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屋里没有任何灯光和声响,屋后就是一个土坡,举目往上看起,山上再没有人家了,此处离山顶已不太远。黄磊暗暗想,这里人迹罕至,一旦有事又便于进山藏匿,确实是个躲藏的好地方。

文主任示意让闵大婶就在田埂边等候,他们四人猫着腰小心地向屋子逼近。黄磊走在前边,他走上屋前道场的平地,马上感觉到异样,立马停下来,其他人也马上停住。黄磊缓缓蹲下身,原来地上有一根细细的棉线,顺着看去,棉线在道场边围了一圈,刚才是他的腿碰到了棉线。黄磊的心念快如闪电,马上明白了这棉线是做什么用的,他看向文主任,文主任也明白了,暗叫一声“不好”,做了一个手势,四人都拔枪在手,文主任小声吩咐道:“小田,小王,你们二人去屋后,小黄跟我从正门进去。记住,不要随便开枪,要活口!”四个人分成两组,快速朝屋子奔去。闵大婶在田埂边扶着一颗老桑树,一直在朝这边张望,见他们都拿出了手枪,害怕得腿都瑟瑟发抖起来。

刘诚这些年睡眠一直很浅,他有个预感,总有一天警察会破门而入。他没有养狗,他知道警察上门来的时候一定会先控制住狗的。每晚睡觉前,他都会在屋外布置一圈棉线,棉线连着一个小小的铜铃,铜铃就系在床架上,离耳朵几厘米的距离。刚才铜铃清脆而短促的铃声,让他打了个激灵,一下醒过来,他侧耳倾听,外面有脚步声。他想:“快十年了,你们还是找到我了。”他早有准备,并未起床,直接翻向靠墙的一侧空挡,他的身体掉在床底的地板上,手摸到墙上的一个手柄,他用力一拉,咯吱一声,地板翻起,他滚落进去,床下面竟然是一个地道。

黄磊冲到门边,对着木门就是奋力一脚,这木门至少有二十年的历史了,他这一脚直接把门轴给踹断了。两人冲进屋里,在手电光的照射下,堂屋里没人,他们正好听到卧室里木板的咯吱摩擦声,二人马上进入旁边的卧室,床上没人,只有凌乱的被褥,文主任快步上前,手伸进被窝说:“被窝里还温着,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