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盏防风白皮灯笼,里面烛火昏黄,带一点朦胧的意味。
火光越走越近,径直往山神庙里来。
见到这一幕,傅城只觉得紧张无比,五指紧紧地握着刀柄,掌心全是汗。
随着对方走近,火光映照出一道高挑而稍显瘦削的身影,他手提灯笼,头戴斗笠,腰间带剑,身后背着的,竟是一副书箱。
看这装扮,竟像是个读书人。
然而在这风雪之夜,怎么会有独行的书生?
不管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诡谲之意。
当即举刀喝道:“阁下是谁?”
“找地方过夜的赶路人。”
来人走近,抬起头,露出一张韶秀的脸,一双剑眉,只是脸色稍显苍白,透着一股疲惫,好像是走了很远很远的路。
作为老江湖,傅城自不会轻易便被对方的外貌给欺骗了,依然满心戒备,守着门口,并没有让开的意思。
此时宁启也出来了,打量一番,说道:“傅大哥,我们亦为过客,虽然先到,却不能将山神庙霸占,应该与人方便。”
傅城有些郁闷,不过一路上,对于这位金主的性子早有了解,习惯了。
既然宁启开了口,他也不好做恶人,只得让开身子。
那书生一拱手,迈步入内,看堂下位置都被占满了,就来到堂上,直接在神像前放下书箱,取下斗笠,把上面的落雪抖掉。
然后再跺一跺脚。
宁启走过来,作揖道:“阁下仪表不俗,咱们风雪相逢,便是缘分,未请教?”
“陈留白,一介游学书生。”
“哦,我听伱口音,莫非来自江州的?”
“不错。”
陈留白没有否认。
宁启的眼神变得奇怪,接着问多了一句:“来自江州茂县陈家集的?”
陈留白双眼眯了眯:“你认识我?”
宁启眨了眨眼睛,忽而张口吟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陈留白:“……”
这算什么操作?对暗号吗?
但这一首小诗,确实是他年少做文抄公时的代表作之一。
观察着他的神色,宁启一拍手:“陈留白,果然是你。”
语气带着惊喜之意,如同慕名已久,终得一见的意思。
陈留白便问:“阁下是?”
“宁启,字‘留仙’,宁留仙。”
听到这个名字,陈留白想起来了:“原来是江州四大才子之一,久仰了。”
想当年,他本要走诗词扬名,然后踏入仕途的路子,所以在这方面做了不少准备工作,取得“神童”称号,就是第一步。
不过江南文采飞扬,笔墨鼎盛,神童可不止他一个,在江州中,还有名头更大的神童。
比如说,这位宁留仙。
其出身书香门第,起点极高,年幼拜入名师学文,能出口成章,年纪轻轻就博得“才子”之名。
但也正因为当了才子,性子疏狂豪情,不愿受束缚,无意功名仕途,只想着寄情山水。
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有所变化。
宁启兴奋地道:“当年我读了你的几首诗作,当浮一大白,于是驱车前往陈家集,要与你以文会友。没想到进庄打听,才知道你离家出走,不知去向了。对于此事,我一直深以为憾,没想到在这里与你相见。”
陈留白:“……”